第248章(1 / 1)

她在西竹院本来过得便不好,流言一出,府内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们,对着她又是一阵奚落,阖府上下看她的眼神?愈发?轻贱。

他当即找上母亲,直言只钟情于刘妉柔,今生绝不负她,不需要什么丫头在旁伺候。

母亲气得摔了茶盏,骂他被刘妉柔迷了眼,不顾相?府传宗接代。

他撩起衣摆跪在院内的青石板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

直到日落西山,双膝麻木,母亲终是心软了,让人将?那丫头带了回去。

当晚,他去了西竹院。

柳舜华独坐在廊下,素白的衣裙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风吹着她散落的头发?,纤细柔弱得像是一尊易碎的琉璃。

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月光,声音轻得似一缕烟,“贺玄晖,你?既钟情刘妉柔,当初为何要娶我?”

贺玄晖将?卖身契留下,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临到门口,他停了一下,背对着她,并未转身,“人若是看着不顺,随你?处置,不必顾忌我母亲,一切有我担着。”

贺玄晖走?后,柳舜华望着桌上的卖身契,怔愣许久。

她想起了上辈子,想起了那日书房内,他说的那些话。

她开始有些相?信,贺玄晖是真?的曾经爱过她。

即便他曾真?心待她又如何?那些独守空闺的漫漫长夜,那些被人轻贱的锥心之痛,早已将?年少时的情意消磨殆尽。

更不必说,她早已爱上了贺玄度。

贺玄度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柳舜华没有睡,披着件裘衣,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小白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打着呼睡了过去。

看他回来,柳舜华起身,将?小白放回笼内,伸手接过他解下的大氅。

梅好的卖身契正?放在桌上,贺玄度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柳舜华没想瞒着他贺玄晖过来之事,拿起卖身契,“贺玄晖今日来过,这个是他送来的。”

贺玄度只是“嗯”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没有在意。

柳舜华将?卖身契举到他跟前,“你?不好奇,他为什么突然?送这个过来?”

贺玄度没有看,却转头看向笼内的小白。

许久,他才?转过头来,淡淡道:“今日午后出门,我看到芳草喂了小白韭菜。”

柳舜华听他没头没脑地说着,笑道:“然?后呢?”

“兔子不能喂韭菜,养过的人都知道。”贺玄度忽然?逼近一步,盯着她,“还有,我今日已经查过了。当年来相?府表演的戏班,并未混进过什么小姑娘。”

柳舜华浑身一僵,心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手中的纸张枯叶般悠悠飘坠。

“蓁蓁,”他看着她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第102章 第 102 章 坦白

屋内光影朦胧, 烛光映在柳舜华的脸上,像是一层薄纱轻轻覆住掩埋的秘密。

她?本已无数次在唇齿间酝酿那些话,只是始终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一拖再拖。如今被他发现,反倒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抬起头, 缓声道:“原本也是要?说给你听?的, 既然你都发现了,那就趁着今日,将我的秘密告诉你。”

“你第一次见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对我充满戒备?”她?笑了一下。

贺玄度神色骤然一滞。

初次相遇时, 她?望向他的眼神就透着说不出的蹊跷。那目光太过熟稔, 仿佛穿透岁月长河,带着前?世今生的了然。

还有, 浮霞园那次, 她?挥毫泼墨间,一手行云流水的字迹引得满座惊叹。可那笔锋转折,分明与他有五六分相似。回程途中?, 他刻意接近试探,却被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事后, 他曾让暗卫打探过, 说她?曾在凉州生活,回长安后一直久居深闺。他的书法教自?于?外祖, 外祖在凉州时广设杏坛。他想, 或许她?曾无意中?得到过外祖真迹,也便没有深究。

再后来,她?用?小白?之事, 赢得他的信任,又陪着他出生入死,直至他彻底放下戒备,情根深种。

小白?之事,知之甚少,他从未想过,柳舜华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柳舜华略带愧疚,“小白?之事,我的确骗了你。贺玄度,对不起。”

贺玄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贺玄度,你知道吗?咱们的缘分,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贺玄度眉心一凝,“上辈子?”

柳舜华点头,缓缓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

“梦中?那年我十六岁,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人一命。老夫人感念恩情,厚礼相赠,更是在寿宴上对我当众夸赞。相府出于?自?身考虑,在程氏的推波助澜下,匆匆到柳府提亲,要?我嫁给……”她?声音顿了顿,眼睫微垂,“相府大公子,贺玄晖。”

她?抬眸望向贺玄度,眼底浮起一丝自?嘲,“那时我年少无知,一时眼拙,被贺玄晖温润外表迷惑,竟真以为?觅得良人,欢欢喜喜地应下了这门亲事。三个月后,我……嫁进了相府,成了相府长媳。”

贺玄度的心猛地一抽。

他想起那夜,贺玄晖同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贺玄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真的曾经相爱过!

他声音淡得听?不出半分情绪,平静得可怕,“所以,你们恩恩爱爱到了白?头,是吗?”

柳舜华抓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是的。嫁入相府后,我才发现,我不过是贺玄晖迎娶刘妉柔的垫脚石。大婚当夜,他连盖头都没掀就去了书房,将我晾在一边。我想着既已嫁给他,便试图挽回他的心,可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