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华一笑?,“你放心,我穷山村里长大,什么苦没受过,什么难没遭过,没事的。”
柳舜华想了想,“我与玄度在?城东,我们柳府附近置办了一个院子,大姐姐若是不弃,明?日便搬过去住吧。靠着柳府,有?个照应,玄度也放心。”
贺容华携了柳舜华的手,不胜感激,“蓁蓁,谢谢你。”
上了马车,贺玄度长长舒了一口气。
“蓁蓁,你思?虑总是如此周到,回去我便让洪声去置办院子。”
柳舜华拉过他的手,“大姐姐待我好,为她考虑,是应该的。”
贺玄度叹声,“大姐她也算因祸得福,好歹与宣平侯世?子和离,不用再同床异梦,免受蹉跎。”
柳舜华点头,当贺容华提出和离时,她一瞬震撼,没想到她竟如此果决。
她忽地一顿,眼底泛起涟漪,“是啊,若是我也有?她这般魄力……”
话一出,便觉车内气氛骤降,贺玄度攥住她的手,像是怕她会随时跳下马车一样,“蓁蓁……”
柳舜华先是一愣,随即冰凉的指尖戳上他紧绷的脸颊。
“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感慨大姐有?那份勇气。”
贺玄度手臂略松了些,“我以为,我以为你……”
柳舜华歪头凑过去,“你以为什么?”
贺玄度摇头,顺势靠在?她肩上,“没什么,只是方才太过紧绷了。”
想起刘昌,柳舜华心中有?些不好受,一时沉默。
许久,她才道:“我是不是做错了,若是成?川昨日陪在?他身边,他也不至于会误入皇太后?寝殿。”
贺玄度揽过她的肩,“蓁蓁,父亲有?意寻他的错,即便成?川昨日在?,也会被人调虎离山。何况若是他在?,大殿之上,看到有?人如此对待刘昌,以他的脾气,只怕当场便举剑反抗了。父亲正愁不能杀一儆百,他若在?,此刻已经成?了那刀下魂。”
柳舜华这才稍微缓解,贺玄度怕她多?想,继续道:“我已让周松去上林苑回程途中截他,有?他在?外面?,做事也方便些。”
车马摇晃着向前?,柳舜华仔细梳理两世?知晓的线索。
她缓缓道:“你曾同我讲,睿帝生?前?曾说过,将来无论谁继位,都务必要保刘昌一命。这话,是睿帝同我兄长说的吧?”
贺玄度见她猜到,低声道:“蓁蓁,实在?不是我有?意瞒着你,是兄长,他不想柳家人牵扯过深,才让我不要告知你。”
柳舜华叹道:“如今芊芊嫁于刘九生?,你与他都是刘九生?的人,还有?什么可瞒的。”
贺玄度点头,如实道:“睿帝临终前?曾召见过九生?,暗示想让他继承大统。可睿帝驾崩后?,却?传来刘昌继位的消息。我与九生?都懵了,也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才渐渐想通了。”
柳舜华:“想通什么?”
“这一切,都是睿帝的计划。”贺玄度看向窗外,缓缓道:“若他一开始便立九生?为帝,那他势必会被我父亲忌惮。一旦被父亲针对,他将会成?为下一个睿帝,处处被父亲掣肘,皇权难敌相?权。他知晓,他死后?若无诏书,父亲为了继续掌控朝堂,定会立宗室子刘昌为帝。早在?去年?诸侯进京时,睿帝便已将他们看透。刘昌为人轻率,做事急躁,看似最好拿捏,可他却?是个有?血性的,定然?不肯受父亲摆布。如此一来,矛盾日涨,等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父亲必然?会做出反击。”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像是在?平复心绪,“所以,从始至终,刘昌都只是九生?的垫脚石。我父亲废掉刘昌,自以为他扶植了一个更加毫无根基的刘九生?继位,对他便不会如此戒备。而且,即便日后?九生?野心暴露,他已经废掉一个皇上,绝不可能再废掉另外一个,便是朝中大臣也不允许。”
尽管此前?已猜出大概,可听贺玄度说完,柳舜华还是感叹不已。
为睿帝感慨,他人都先去,却?依旧在?继续掌控着朝堂。
他为免死后?,皇权旁落,可谓煞费苦心。
为刘昌感慨,他稀里糊涂便成?了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自踏进长安城那刻起,注定是场悲剧。
睿帝到底有?愧于刘昌,才会在?死前?留下一句:务必保刘昌周全。
可他们都忽略了贺丞相?的手段,若非今日及时赶到,数百条性命便如此轻易被抹杀。
想到今日阶前?血流如注,大姐挡在?济阳群臣身前?,父亲挥手时甚至没看她一眼,就像拂去袖上尘埃那般随意。
贺玄度一颗心渐渐冷去。
原来他们这些骨肉至亲,在?父亲心里,也不过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柳舜华觉出握着她的手猛地一紧,伸手将手覆在?那双大手上。
“贺玄度,你还有?我,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车马行至望月楼,北风吹起一角,两人抬头,正望向楼前?那株枯瘦的桃树。
刘昌被废之事已定,很快便会有?结果。
他很快便会遣送回济阳。
从此,长安城的人和事,与他再无瓜葛。
第100章 第 100 章 宜节制?不存在的……
济阳王被废的消息很快传开。
长安城的探子昼夜兼程, 八百里加急将密报送至彭城王府。
彭城王闻讯震骇,当即打着“匡扶大安”的旗号,亲率精兵浩浩荡荡赶往长安。
贺丞相此次废黜刘昌, 比当初拥立他上位还要迅速,完全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刘昌继位三个月来, 他暗中运作, 不惜重金收买宫中眼线,挑拨离间刘昌与贺留善之间的关系。
如?今棋局已成?,错过此次,便再无登上至高?之位的可能, 又岂容他人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