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想着?,让棠华避开刘九生,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像曾经,她坚定,此生再不入相府,去面对那些乌糟事一样。
可如今呢,贺玄度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必须留在相府一段时间。
只要?她继续同贺玄度在一起?,就不得不重新?过回以往的生活。
这?世间许多事,好像都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命运安排的轨道。
就像棠华此生,就算真的避开了刘九生,是否又能过得顺遂无虞呢?
柳舜华握住柳棠华的手?,“芊芊,不要?管你娘怎么说,你是这?个世间最好姑娘,便是皇后?都做得,没有什?么是配不上的。”
柳棠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也太会?安慰人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柳舜华替她拢好散落的碎发,盯着?她发呆。
柳棠华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柳舜华收回目光,垂眸道:“我最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若是能和你喜欢的人一起?,但从此会?被?束缚起?来,隐了自己的性情,你还可还愿?”
柳棠华眼睛眨了眨,“姐姐,你说人生在世,有几个能全照着?自己心意?活着?的。就拿贺二?公?子说吧,没去凉州前,我一直以为他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可接触下来才发现,他人虽然张扬了点,但随和心善,还有担当。他倒是随心所欲地活着?了,可却被?世人误解轻视。”
“再说姐姐,此前你何尝不是一样爱玩爱闹的跳脱性子,可这?些日子,为了配合柳家高升,人前人后?,不得不拿出大?家闺秀的做派,妥帖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理。”
她看着?柳舜华,“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能随心所欲做自己,自是心中所愿,可今世之事总有取舍,不过择其一罢了。”
柳舜华细细品味柳棠华的话,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见地。
她突然记得小时候,兄长教她们读书之时,她总是心不在焉,而棠华每次都坐得板板正正,听得认认真真。课后?,她跑去玩弄花草,棠华则赖在兄长书房不肯出来。
这?些年,她一味护着?棠华,以为她过得无忧无虑。孙姨娘总是妄加斥责,致使她看起?来畏畏缩缩。可棠华却在她们都看不到的角落,悄悄长大?了。
她惊诧于柳棠华的变化,恍惚又看到那个高坐凤台的皇后娘娘。
柳棠华不知她心中所想,笑问道:“姐姐今日瞧着?心情不错,还突然问这?些,可是贺二?公?子回信了。”
柳舜华收起?思绪,垂头一笑,“不是回信,贺玄度他回来了。”
柳棠华大?喜,“真的,那可太好了。”
柳舜华笑道:“他回来,你怎么这?么高兴?”
柳棠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姐夫回来,姐姐就开心,姐姐开心,我可不就开心了。”
柳舜华捂住她的嘴,“你别又胡乱说,小?心爹听到。”
两人嬉闹一阵,柳棠华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姐姐你都要?定亲了,兄长却还是没有定亲。你说,兄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舜华点头,棠华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兄长未定亲,她却抢了先,只怕父亲又要?催促兄长,倒是要?寻个时机,好好与兄长聊聊。
黄昏时分,柳舜华端了一碗熬好的养生茶,去了柳桓安书房。
书房的门半掩着?,柳桓安手?里拿着?一张纸,看得入神。
“兄长又在忧心什?么呢?”
柳桓安看柳舜华进来,忙将手?中的东西塞到书案上,“今日怎么有这?份心过来献殷勤。”
柳舜华笑道:“兄长这?些时日操劳,妹妹可不得关心一下咱们为民请命的柳大?御史。”
柳桓安接过杯盏,饮了几口,缓缓放下,看着?柳舜华,“蓁蓁,昨日大?长公?主之事,是兄长疏忽,才致你……”
柳舜华忙打断他,“兄长,是那程嘉良用心不纯,怎能怪你呢。”
说到程嘉良,柳桓安这?才道:“今日京兆尹那边上报,说他昨日无缘无故摔断了腿。”
柳舜华冷哼一声?,“那不正好,省得他再出去祸害人。”
柳桓安眉头微微皱起?,“可我总觉得,这?事情也太凑巧了些。”
柳舜华知晓兄长一贯注重律法,忙凑上前,眨着?眼道:“当然不是凑巧了,这?叫老天有眼,没叫那祸害遗千年。”
柳桓安笑了笑,“算了,不说他了。说说吧,什?么事?”
柳舜华:“兄长慧眼如炬,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你。”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扭扭捏捏递给柳桓安。
柳桓安接过一看,“凉州来的,外祖给的,你怎么现下才拿出来。”
待认真看完,柳桓安阴沉着?一张脸,“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舜华忙上去殷勤地捶着?他的背,“兄长,你能好好听我说吗,你这?个样子,我有点怕。”
柳桓安恨不得将她的头敲烂,“你还知道怕?我费尽心机,好不容易才将你与贺玄晖之事解决,你转头,你……”
柳舜华忙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兄长,信你也看了,外祖都同意?了的。你知道外祖看人一向?很准的,他老人家都赞同,可见贺玄度的人品不是传闻中那般。”
柳桓安沉默片刻,“外祖的话,我自然不疑。昨日,他不顾一切将你从程嘉良手?中救下,我便知他即便再纨绔,总归心术是正的。可是蓁蓁,相府不是什?么好地方,世间男子千千万,咱们为何非要?在他们两兄弟中选呢?”
柳舜华眉间微蹙,握紧手?中的帕子,“兄长,我从未想过选别人,我在意?的,只有贺玄度一人。”
柳桓安耐着?性子劝道:“蓁蓁,贺玄度不是良配。”
柳舜华看着?柳桓安,“那依兄长之见,什?么才是良配?若门当户对,相敬如宾是良配的话,兄长又为何至今未娶?”
柳桓安怔愣片刻,沉默下来,许久才缓缓问:“你这?辈子,就认定贺玄度了是吗?”
柳舜华点头,“非他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