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马车窗帘被掀开,柳舜华探出?头来?,使出?全身?力气,对着二楼喊道:“贺玄度,我等你回来?!”
曲栏外,河水悠悠,南风裹着她?的不舍入耳。
贺玄度浑身?一滞,对着柳舜华的方向,伸出?了手。
“蓁蓁,等我!”
……
马车停在柳府门口,柳舜华与柳棠华一下车,便见父亲、兄长,姨娘都等在门口。
柳奉急急走过去,一人拉住一只手,“蓁蓁,芊芊,你们没事吧?”
当日贺玄度断腿后?,柳舜华便提前?差人送信回去,说是路上?有事耽搁,要晚些时日回去。
柳舜华摇头,“没事,让爹爹操心了。”
柳桓安跟在身?后?道:“你们前?脚让人送信回来?说有事耽搁,后?脚便听闻,丞相府的二公子在回长安的路上?被砸断了腿。爹爹以为你们也出?了什么事,急得一夜都未得好眠。”
柳舜华一愕,贺玄度被砸断腿这事,上?辈子并未有多少人知晓,怎么如?今听着,倒像是人尽皆知了呢。
她?道:“贺二公子之事,你们也听说了?”
“据说是回程途中,山上?突降落石,正巧砸在他身?上?。这个二公子,也真?是太倒霉了些。”
说完又道:“爹爹知道你们同日回程,担忧得不行,我去贺大公子那里问了情况,得知你们都安然无恙,爹爹这才稍稍安心。”
柳舜华觉得奇怪,既然贺玄度断腿之事传得沸沸扬扬,为何受伤原因却无人说起。
孙姨娘在旁提醒道:“虽说是黄昏,但热气尚在,还是快些让她?们进屋歇歇吧。”
一群人这才拥着她?们进了屋。
柳舜华心里想?着事,总有些漫不经心,好在柳棠华分外兴奋,将在凉州的见闻挑拣有趣的一一说给父亲听,逗得父亲哈哈大笑。
等回到屋内,天色已晚。
柳舜华累得瘫在床上?,望着床帐上?垂下来?的穗子发呆。
风吹着红彤彤的穗子晃晃悠悠,贺玄度一袭红衣的样子也跟着在她?脑海里晃荡。
分开已有四五日,也不知贺玄度的腿怎么样了。
柳舜华越想?越不放心,爬起来?走到桌前?,默默拿起了笔。
地上?很?快堆满废纸,一连写了十余封,写写划划,依旧不满意。
她?心烦意乱,推开窗。
月色下,墙外杏树枝繁叶茂,树影密密落在庭院。
风吹树影游移,昔日杏花树下一幕走马灯般浮现,她?不觉一笑,提起笔,落在纸上?只有寥寥数语:
已归家,勿念。院中杏子正肥,盼与君共品。
……
翌日,父亲与兄长一下了朝,便将她?叫至书房。
柳桓安打开一包糕点递过去,“芳草说你今日起得晚,这会还没吃呢吧,先垫垫肚子。”
柳舜华知晓,父兄如?此急切叫她?过来?,必是为了她?与贺玄晖议亲之事。
她?坐下,捏了一块糕点,慢悠悠地问:“父亲一大早叫我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柳奉正襟危坐,“蓁蓁你有所?不知,那日你随你兄长去到丞相府,丞相夫人遥遥一见,夸你举止端庄得体,相府欲与咱们结亲。”
柳舜华将糕点放下,她?原本想?着,待回了长安,若父兄提及与相府结亲一事,她?便顺水推舟,讲明与贺玄度之事。父兄一向开明,尤其兄长,前?世便反对她?与贺玄晖成婚,只要她?软磨硬泡,再加上?外祖亲自作保,总能?说动他们。
至于相府那边,自有老夫人在。贺丞相此人,虽过分看重所?谓的门面,却极重孝道。若是祖老夫人坚持,贺丞相定不好忤逆。老夫人疼惜贺玄度,又那么喜欢她?,没有理由会反对。
可如?今,贺玄度断了腿,前?路未知,她?只能?先解决掉贺玄晖之事,以绝后?患。
柳桓安见她不语,坐到她?跟前?,“蓁蓁,你是如?何想?的?”
柳舜华想?了想?,“我有一事不明,当日宴席,世家贵女大多在场,怎么丞相夫人就单单看中了我?”
柳奉并未当回事,“我们蓁蓁相貌出?众,被看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吧。”
柳舜华默默闭眼,她?这个父亲,一向将她?看得堪比神?女仙子,盲目认为她?足以匹配世间任何男子,是以上?辈子她?闹着要嫁给贺玄晖的时候,他并未像兄长一样出?面阻拦,反而推波助澜。
她?只得转向柳桓安,“兄长,我听闻,你近日又高升了。看来?,皇上?对你颇为看重。”
柳桓安听懂她?的意思,笑道:“蓁蓁此前便有长进,去了一趟凉州回来?,人更通透了。”
柳奉还在犹豫,“我知晓,如?今我儿步步高升,相府有意想?要拉拢。可贺大公子的人品相貌,放眼整个长安城,哪个能比得上?若是错过了,实在是可惜。”
“父亲可知,此前?我去赴宴,无意间听到了什么?”柳舜华拍了拍手上?糕点残渣,起身?道:“相府大公子早已与平阳王府郡主两情相悦。”
柳奉一愣,拍着桌子道:“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将我们当猴耍。我们蓁蓁要嫁,那自然是要嫁一个将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柳桓安眉头一皱,随即道:“父亲,相府高门大族,蓁蓁这个性子,实在不适合,不如?,就此作罢吧。”
柳奉想?了想?,“毕竟是丞相府,不好轻易开罪,还是要寻个合适的理由回绝才好。”
柳桓安点头,“如?今相府二公子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此刻绝不是相府结亲的好时机,我会趁着这个机会,妥善处理好。”
没几日,柳桓安去了趟相府。回来?便告知家中,相府老夫人听闻贺二公子受伤,日夜忧虑,病倒了。贺丞相忙得焦头烂额,与柳府结亲之事也就搁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