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她看了看他递到面前的锦帕,摇摇头,自己用手掌擦了眼泪,张口:“……”

居然哑然无声!

云歌做了几个吞咽的动作,再次张口,依旧发不出一个音节。

宫赫莲见她神色异样,急忙又俯身过来问:“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云歌惶然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然后对着他摆手,示意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说不出话?”宫赫莲求证。

她急忙点头,又动了动唇,依旧没有一丝声音出来,着急的抓着宫赫莲的手一阵摇晃:“……”

他展颜一笑:“无妨!休息休息就好了!过几日千让回来,让他帮你仔细瞧瞧……”

云歌懂事的点头,乌润润的眼睛望着他,再不说一个字。

墓室里面,分不清白日还是黑夜,宫赫莲听见她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遂起身去了旁边的墓室,不多时,居然从里面取了些干果之类的吃食过来,不仅有吃食,手中还有一张棋盘。

“云歌你可会下棋?”宫赫莲将棋盘展开,问不会说话的那个人。

云歌附身过来看了看,又听他讲解了一些规则,遂点头,依旧抿唇不语。

眸光当中却闪过异样的光亮,下棋,正是她所长。

两个人就着墓室墙壁上面灯火,一边落子布局,一边随意捻食一些干果之类的吃食。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宫赫莲将手中棋子一弃,喟叹不已:“云歌,没想到你棋艺如此精妙,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云歌眨巴睫羽,抿唇微微一笑。

宫赫莲想了想,起身又去了旁边内室,不多时,怀中抱着大坛花雕老酒走了出来:“云歌,陪我喝点可好?”

云歌连连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会喝酒,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表示嗓子发炎疼痛不能沾辛辣之物。

宫赫莲不管她喝还是不喝,用银质器皿给她倒了一杯在她面前,自己却是仰头就对着坛口猛灌了几口。

眼见着酒液溢出,顺着他修长白腻的脖子滑进领口,云歌眼睛都要直了,这厮,果然是个诱ⅰ惑人的家伙,让人想要对他飞禽走兽一把。

待他要转眼看过来的时候,云歌急忙挪开视线,用心去看面前的棋局,研究落败的宫赫莲可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宫赫莲步态飘忽,提着酒坛走到旁边的那副画像面前,指着画像上面的婀娜美女,哑声说道:“云歌你知道吗?她……是我母亲!”

云歌早就看见了那画中之人,还只当是一般的名家仕女图,却不曾想居然是他的母亲,不由抬眼静静的看他。

宫赫莲的手缓缓抚摸上画中之人,一种难以言说的哀伤慢慢流淌而出:“我母亲极爱宫中那满池河莲,犹记得我五岁那年,园中荷莲**之间盛开,香气四溢……”

“我偷偷跑至园中,想要攀折开得最好的那一支送给她,遂一手勾了旁边栏杆,一手去够那池中荷莲,可是我摸着这支又觉得那支更好,攀着那支,又觉得远处的那支开得更盛……不曾想脚下青苔一滑,我栽进了水中!”

他背对着云歌,语气愈加恍然忧伤,思绪飘忽,仿佛回到了那个月色融融莲开满园的夜晚!

云歌这才明白,他名字当中莲之一字的由来。

她凝眸看他远山一般的身影,心下轻叹心机诡异的宫赫莲,也有这么慈孝的时候……

宫赫莲知道她口不能言,遂也不回头,自顾自的往下说道:“我母亲生得美,很得皇上喜爱,**之间**冠后宫!”

“可是我五岁落湖之后没多久,皇上性情大变,一日有宦官过来报我,说是我母被皇上劈了,我不信,将那宦官打闹了出去!”

☆、103 花雕醉人

“过了不多时,又有宫女来回,说是皇上正将我母亲架在火上烤炙,那时候我只有五岁,被那宫女的描述吓得魂飞魄散!”

“宫中奶娘带着已经不会哭闹的我,赶过去的时候,皇上正站在一堆将要燃尽的火堆旁边,吩咐下人:此乃上好花肥,需将这些花肥撒在院中牡丹之下,来年定能开得满园芬芳……”

宫赫莲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声音暗沉若夜鸦低咽:“我那时才知,皇上新**了一女子,那女子极爱牡丹,极恶荷莲……”

“我在奶娘的怀里,吓得瑟瑟发抖,看着那火堆当中没有燃尽的焦黑之物,肝胆俱碎!”

“后来,皇上将我母之衣冠葬在这距离皇城十余里的荒郊野外,从此再不过问!就好像他的生活当中,从来没有我母亲出现过一般!”

“这十几年来,我每逢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住上一段时间,待到我长大一些,手中有了一些权力之后,又将这坟陵扩大了不少……”

他喃喃说着,伸手轻轻扶上画中之人的脸颊,语带哽咽:“这里,才是我宫赫莲真正的家!”

良久,良久,他的目光从画中人身上收回,这才想起身后还有沐云歌这么一个听众一般,转身看了过来。

却见云歌趴在棋盘之上,哭得泪眼婆娑哽咽不已,此时正放了手臂在唇边,狠狠的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那模样,委实让人怜爱不已。

宫赫莲仰头,红了眼眶哈哈一笑,仰头又灌下几口烈酒,迈步走到云歌的面前,一屁股坐在刚才和云歌对弈的位置上。

定定的看着她,沉沉道来:“云歌,你若问我这普天之下,我最恨何人,我定会毫不迟疑的回答,我最恨的,就是我的亲爹皇上!”

“他的江山我半点儿也不想要,因为我觉得这江山污秽龌龊,我嫌脏!”

许是云歌的眼泪让他放松了平时里紧绷着的心弦,许是他真的喝酒太快太急有了醉意,他手一伸,将云歌的手一把捏住。

他身上的恨意,就通过这手腕上面的力道传了过来,痛得云歌差点就叫出了声来。

他却醉眼迷蒙,继续说:“展家的人图谋兵变逼宫已经是一两年的时间,其实我早有察觉,却也不出言提醒那皇位之上的人,我就是要看着他枉死在别人的手中……那日,那日,我听见有宦官喊了一声皇上被刺了……哈哈,你知道吗云歌,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话了!哈哈哈……”

他失了平日风度,抓着云歌的手不停倾述,知道她口不能言,自然是只顾着自己往痛快了的说,说着哈哈哈的狂笑不已。

酒酿的香气扑面而来,云歌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迷糊犯醉起来。

云歌从来都不知道外表风光无限的宫赫莲,背地里居然会有这么锥心刺骨的往事,今日听他慢慢道出,居然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