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西郡王的声音:“衍儿,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春急忙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对贺兰子彻恭敬道:“奴婢见过西郡王,西郡王有礼了!”
贺兰子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司春的身上,声音不怒而威:“昨夜你打算和夫人一起逃走?”
司春额上开始冒冷汗,看了看他身后紧闭的房门,不安的回答:“嗯!司春想跟着夫人!”
“那好,你现在也跟着夫人一起在房间里面抄经书吧!《金刚经》《大般涅槃经》《法华经》,一边抄经书一边反省,抄不完就不要出那房间的门了!”
贺兰子彻说着,伸手将衍儿一把抱起:“我送你去初画姑姑那里!”
身后,司春纠结良久,终于小声说道:“西,西郡王,奴婢不认识字呀,再说了,夫人的眼睛也不适合抄经文呀……”
贺兰子彻脚步不停,似没有听见一般,抱着衍儿大步流星的走了。
可怜的衍儿,趴在父君的肩头上,敢怒不敢言的瞅着司春,那副求救的小模样呀,看得人柔肠百结!
司春现在也顾不上衍儿了,急忙往屋内走去,在门口的时候,便遇上几个小太监捧了经书和笔墨纸砚过来,看这架势,西郡王也不像是说说就算了的!
屋内,沐云歌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某一处发呆,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过来:“司春是你吗?”
眼前好几个身影晃来晃去,她实在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司春。
司春面带难色的走上前来:“夫人,这,这些经书……”
沐云歌倒还算平静:“他只不过是想找个借口不准我出这房门罢了!并不是真的要逼我抄这些经书!”
说着,颓然在软椅上面坐了下来,无意识的用手缓缓抚摸手腕上那个因为长新肉而有些发痒的印记,神色更显荒凉。
司春不敢随便接话,盯着几个太监将经书和笔墨放好,自己也悄无声息的退到外间去了。
房间里面重新归于静寂,沐云歌在软椅上面坐了很久,神色呆滞如同石化了一般。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天色,狂风将没有关严实的窗户吹得咯吱咯吱的响,房门也被风闯开,清冷的风夹杂着雨水的湿气,往房间里面涌了进来。
云歌抬眼看向房门口:“衍儿?衍儿是你吗?”
衍儿软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娘亲,你这么知道是我来了?”
云歌笑着伸手将衍儿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娘亲不仅知道是衍儿来了,还知道衍儿的两只大虎也跟着进来了对不对?”
衍儿点点头:“嗯,衍儿想娘亲了!娘亲别赶衍儿离开好吗?”
说着,往她的身上腻味过来。
云歌含笑和他亲昵,她双眼虽然迷糊,不过嗅觉和听力却是更加灵敏了,那两只大虎虽然一直都是人工喂养,和衍儿一起长大,可是它们身上的味道,她却是一闻便知。
衍儿软软的胳膊勾住她的颈脖,埋首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亲不要担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衍儿的好娘亲……,父君将来若喜欢上了别人,衍儿一定会帮娘亲把父君夺回来的!”
云歌也觉得衍儿这段时间似乎突然就变得懂事不少,听他说了这样的话,云歌还真的担心衍儿小小年纪就跟着来搀和这些事情。
想了想,云歌在他软软的脸颊上面轻吻一下,笑着说道:“衍儿不用替娘亲争夺什么,娘亲若真的失去了你父君,便是娘亲自己没本事,守不住……”
☆、266 背叛可耻
十日后,皇宫里面举行了盛大的即位加冕仪式,贺兰文衍登基成为中原历代年纪最幼的君王,改国号为齐。
其父贺兰子彻被封太皇,因新皇年幼,太皇辅佐其侧,主监国理事。
其母沐云歌被封太后,赐封号谨,谨太后贤德,执掌凤印,负责掌管三宫六院。
沐云歌被关在房中十来日,直到册封当日,天光还没有放亮,寝宫里面突然涌了大批的太监和宫婢入内,在她诧异和茫然的时间里,将她很快的梳洗打扮起来。
她脸颊上面的那道疤痕,也有技艺高超的婢女做了遮掩修复,看上去倒也不甚明显。
头戴九尾凤冠,一身霞帔盛装从寝宫出来,上了外面停着的凤辇,一路上被人簇拥着,往皇极殿方向行去。
册封仪式盛大又繁复,云歌被人指引着,坐上威仪銮驾,和贺兰子彻一起,接受朝臣们的三跪九叩。
头顶上面的凤冠压得她脑袋发沉,四周闹哄哄的,她却只在这时候想起一件事情来,那就是自从十日前贺兰子彻将她从磨境馆里面带回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
她知道他这段时间很忙很忙,也知道他定是有些气她,所以就算他十来日不露面,她也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今日总算是见了,可是隔着这许多人和事,隔着这重重礼仪规矩,她也只能偷偷的瞥他一眼。
他的脸半隐在冕冠的光晕下,云歌视力不好,本就只能看个模糊大概,这匆匆一瞥,能看见的也只有他紧抿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
两人接受了朝拜之后,遂坐在高位上面,观衍儿的加冕之礼,之后一家三口被群臣簇拥,前往太庙行祭祀之礼。
贺兰子彻已经将整套程序化繁为简了,可是还是依旧折腾了一整日。
沐云歌一回到寝宫,便让人将头上钗饰卸了下来,新添的两个婢女一个叫鸾儿一个叫凤儿,极是聪明伶俐善于察言观色,一个说:“太后娘娘福泽绵厚,应该是历朝历代以来最年轻最有福气的太后了吧?”
另一个又说:“今日在加冕仪式上,咱们太后娘娘可真是威仪无边呢,那些朝臣命妇都是恭敬谦卑得紧……”
云歌看着铜镜里面本就模糊的人影,听了半天,才听出身后鸾儿凤儿口中的太后娘娘说的正是自己。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云歌将乌发撩到身前,淡淡道:“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鸾儿凤儿听话的行了礼,退至外间的时候,正好遇见进来的新太皇,急忙又要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太皇!”
贺兰子彻挥挥手:“都退下吧!”
屋内的沐云歌听见贺兰子彻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眼神慢慢的凉了下来,听见脚步身靠近,也不回头,只说:“贺兰子彻,你来干什么?”
子彻走到她旁边,伸手从妆奁盒中取了檀木梳子,就要给她梳头发:“我是你相公,相公到娘子的房间里面来,还需要理由吗?”
沐云歌霍然起身,避开他落下来的木梳,神色清冷:“自古帝王不长情,这个道理我懂!所以贺兰子彻,你别再拿这样的话来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