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到窗户边,想要看看屋外大雪可有小些。
刚刚将雕花窗棂推开,便见沐云舞站在屋外翻飞风雪之中,玲珑手中撑了一把油纸扇,帮她遮挡风雪:“云舞,回去吧,这都后半夜了,她是一个狠心的女人,不会见你的!”
玲珑说着,往厢房这边抬眼看了过来:“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语气之间,竟是关切莫名,非一般人可比。
云歌本能的将身子往窗棂后面藏了藏,沐云舞的话就被风雪碎散了,什么都听不见。
隔着半开的窗棂缝隙,只见云舞缓缓低头,用手在不太明显的小腹上面轻轻抚摸起来,那神情,透着柔和的母爱!
云舞有孩子了?
云歌拧眉深想,若云舞腹中真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话,那这是谁的种?
隐隐绰绰之间,云歌似乎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正想要抓住的时候,却已经从脑海里面一闪而过。
返身和衣躺在**榻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云歌总觉得耳边有清越笛声缭绕不去,辗转反侧想要将这笛声捕牢,却仿若看见青面獠牙鬼魅与佛像交替出现……
沈秋在她的**边,低声唤:“沐姑娘,沐姑娘?”
云歌恍然睁开双眼,看着头顶素色幔帐,半天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沈秋扯了软枕过来垫在她的身后,轻声道:“沐姑娘是梦魇了吧?你看看你这一头冷汗……”
云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目光看向窗外通透阳光:“雪停了吗?”
“停了!不过咱们今日怕是不能下山了!”沈秋道:“山道上面都被积雪堵了,寺庙里面的僧人,今日一早就出去清扫了……”
云歌颓然躺了回去,只觉得脑袋更沉,估摸着是昨夜受了些凉:“沈秋,我还想再睡一会儿!你出去逛逛吧,听说山上有八角梅,很罕见的……”
沈秋微微扁嘴:“我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
顿了顿,明显的犹豫了一下,迟疑开口:“沐姑娘,那个,那个……”
“什么?”云歌撩眉看她难得的为难神色。
沈秋俯身过来,怕被人听见一般,在她面前小声说道:“沐姑娘,屋外那两个女人,昨天晚上在雪地里站了**呢!”
云歌愣了一下,唇角噙着冷冷的笑,淡淡开口:“你没让她们回去?”
“我说了呀!”沈秋急道:“可是这两个女人实在固执得很,昨夜那么大的风雪愣是在雪地里面杵了**……,不过,沐姑娘,我看着那个长得最美的女人,好像有身孕的样子……”
云歌没了睡意,沉着脸从**榻上面起身,掀开被子,外衣也不披,往窗户边走去。
雪地中的沐云舞似乎已经有些体力不支,身子摇摇欲坠的斜靠在玲珑的身上,脸色比四下的积雪还要莹白透明,双手却紧紧的护着并不明显隆起的小腹。
云歌正要叫沈秋拿了狐裘出去将外面两人带进来,却见云舞的身子软软的往地上瘫去,如雪地里萎败的花。
……
云歌只得叫沈秋帮着把沐云舞扶到厢房里面,自己却实在不想面对怀揣三个小人儿的沐云舞,也不想看见玲珑对沐云舞那超乎寻常的关爱之情,遂叫沈秋留下帮着照顾。
自己出了厢房,往前院去找主事僧人,想要看看有没有懂得医术的僧人,帮着云舞看看昨夜苦熬,可是动了胎气?
园中铺着积雪,踩上去发出咯咕咯咕声响,云歌一边走,一边想着这里是清幽寺院,就算真的有懂医术的僧人,只怕也看不出胎气是动了还是没动吧?
对面过来一个行色匆匆的小僧,云歌急忙伸手将他一把抓住:“小师傅,静虚大师呢?”
小僧用衣袖擦额头上面的汗,这大冬天的,不知道他出的是哪门子汗:“施主要找静虚大师?静虚大师现在正在西配偏殿里面!”
说完,急匆匆撒腿跑了。
云歌心中纳闷,这寺庙之中都是修行之人,何曾这般慌张失措过?
☆、196 遁入空门
脚步不停,往西配偏殿的方向行去,途中所见僧人,一个个皆是步履匆忙,神色慌张。
云歌压了心中狐疑,只想快点找到静虚大师,请他过去看看沐云舞!
快要进殿门的时候,又看见一位小僧抱了保暖用的被褥往偏殿跑去,身后,另一小僧手中则端了热气腾腾一罐姜茶汤过来。
看见云歌,端姜茶汤的小僧面露喜色,上前颔首道:“女施主来得正好,今晨和几个师兄山中清扫积雪的时候,遇见一个精疲力竭的女子,那女子见着我们穿僧衣的就跪下磕头,说是要入我佛门,磕完头就晕倒了……”
云歌心下了然,点头道:“你们是不方便照顾她对吗?”
“对对对!寺中多是僧人,实在多有不便,如若女施主愿意帮忙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小僧一边说,一边跟着云歌的脚步往里面走去。
云歌穿过中间庭院:“静虚大师也在里面?”
“是!那女子身体虚脱,静虚大师正在殿中察看她的情况!”小僧说话之间,两人已经到了房门外面。
灰衣小僧将手中姜茶递与云歌:“有劳了!”
云歌双手捧了姜茶,跨门走进去,只见一张简易**架上面,躺着一个浑身透湿的女子,湿漉漉仿若是水中捞上来一般!
静虚大师见云歌进来,急忙起身道:“女施主来得正好,烦请帮着她把身上湿衣服换掉!”
云歌放下手中姜茶,正欲转身,猛然听见身后女子戚戚梦吁:“娘亲……”
那声音含了无尽委屈和思念,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静虚大师叹息一声,沉沉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云歌听了那娘亲两字,脸色已经连着变了好几遍,慢慢转身看过去,只见那昏迷躺着,浑身被雪水湿透的女子,不是樊云霞是谁?
她身上的药性应该已经过去了,一张脸蛋毫无血色,如同树梢上挑着的冰凌花一般,几乎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