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见纪娇娟神色凝顿,半天没有说出话来,顿时心中疑惑更盛:“怎么不说话了?娴姐儿难道不是在她的院子里瞌睡的?”
就在纪娇娟左右为难,最后咬牙就要随便说出一个地方,赌一把时。门口却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进来的是四娘纪华荣身边的丫环兰花,她进来朝韩氏福了一福:“大夫人。”
韩氏见到她便有些奇怪:“兰花姑娘怎么到了这里来?可是四娘有什么事?”
兰花却是摇头回道:“四娘遣奴婢来,是要奴婢告知大夫人一声,三姑娘在二娘屋里陪着她,这岁就要在二娘屋里守了。二娘还说了,本来早就应该来说一声的,可跟三姑娘聊着聊着便忘了时辰,还望大夫人莫怪。”
韩氏看了一眼有些发急的纪娇娟,然后问道:“娴姐儿在二娘屋里?怎么会去了二娘那里?”
“二娘早时在院子里走动,遇到了三姑娘,便拉着她一块回了院子守岁,说一个我孤单,多一人也好热闹些。”兰花回道。
纪华荣虽说回到了纪府,但她却轻易不出门,更是以寡妇自称。在这过年时,也不会出来见人,怕会给人带来晦气。老夫人自是心疼,但也强不了她去,便自是任由着她。如今纪慧娴前去陪她守岁,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只有高兴的份,那是半分也不怪罪的。再说纪华荣疼爱纪慧娴的事,在府里也不是秘密。所以,如今兰花的话韩氏便信了大半。
“不可能,她明明偷懒睡觉去了,怎么可能去了二姑姑那里?”听到这里,纪娇娟算是反应过了,纪慧娴方才说要梳洗的话根本是骗人的,她却是去找了纪华荣。如今纪华荣派人前来说纪慧娴在她那里,如此一来她便不可会被责怪,而她纪娇娟却是反而会被误说了谎而换来责怪。想到这里,纪娇娟怎么还忍得住自是激动的大声说了出来。
看到纪娇娟如此失态,韩氏更加不喜,便也只当她被拆穿了谎话而激动。便就朝她一瞪:“你的意思是兰花姑娘说了谎?”
兰花这时朝纪娇娟行了一礼,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姑娘说三姑娘偷懒睡觉,这不可能啊,难道一直在二娘屋里的三姑娘是假的不成?”
“她是方才我唤醒她后,她才去的二姑姑那里。谁不知二姑姑疼她,定是找她去,免受责骂。二姑娘帮着她,所以才会派兰花来说的。不然为何方才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纪娇娟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到了最后便更是理直气壮,冲着兰花便大声问道。
韩氏仔细一想,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倒是一个子不知该如何分辨了。
“按大姑娘如此说,那方才大姑娘是在哪个院子找到三姑娘的,我们可以去找人来问问,看是不是这样一回事。”兰花垂着头轻声回道,心下却是暗自佩服那三姑娘在自己临出院子时,交待自己的这样一番话。那三姑娘却是似乎意识到了纪娇娟会这样问,却是想好了对策。看着纪娇娟听了这话,猛地愣住的神情,心下便就明白三姑娘应该没事了。
韩氏看着纪娇娟顿时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又想起方才自己便就问过她这话,她便就答不同来。如今看她还是犹豫的模样,心下却是肯定了,这纪娇娟却定是说了谎。怕是方才让她去找人时便就没有找到,便就猜想着纪慧娴可能去了哪里偷睡,所以一回来就说了那样的谎话。
这时也顾不上纪娇娟了,便转头对兰花道:“回去告诉三姑娘,就说好好陪着二娘守岁,这里便不用回来了。都是一个府上,哪里守都是一样的。”
兰花行了一礼,然后便退了出去。
纪娇婧方才也是看到了纪娇娟得意的神情的,这时见纪娇娟吃了亏,心下也就高兴了起来。便不再看王氏的神色,走到纪娇娟身边轻声说道:“娟姐姐,娴姐姐明明去了二姑姑那里,你却说她去偷懒睡觉了。还好兰花姑娘前来说了一声,不然娴姐姐还不得冤屈死。”
王氏听到这里,却是朝纪娇婧一瞪眼:“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呸呸,真是不吉利。快回来,你好好的坐着,跑去做什么?”
听到王氏的话,纪娇婧便只好垂下头,乖乖走回了王氏身边。
孙氏这时走了上来,却是笑吟吟的道:“都是一场误会,娟姐儿快别绷着脸了,下次不要如此鲁莽便是了。”
韩氏斜了一眼纪娇娟,却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坐回了火盘前。
纪娇娟却是气得双目快要冒出了火来,可自己却是无法证明纪慧娴早前真的不在二娘那里。她并不愚笨,知道不能说出来她锁住纪慧娴的事。若不然,纪慧娴同样一点事没有,反而她自己却会被现在难过许多。
54斤斤计较只会累
兰花回到猗院,进了屋子回了话。待她出去后,纪慧娴松了一气,对正歪在床榻上,被她吵醒的纪华荣行了一礼:“深夜打扰姑姑,着实不该。如此已无事,多谢姑姑了,姑姑快再歇下吧。”
纪华荣却是摇头,神色也有些暗沉。但并不是对纪慧娴的打扰不喜,只听她道:“本是有着相同血脉的亲人,可却是如此算计,虽说不上大错,但不爱护姐妹,尽使些小心思,这样的人就该狠狠惩治才是。我虽不该管府里的事,但今夜里这样的事情,我却是不会听之任之,改明日便报了您祖母,定是要让管束一番才是。”
纪慧娴忙道:“我就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又不想自己受委屈,所以才来找了二姑姑。若是姑姑把这事说了出去,这新年里难免就会大家过得都不愉快。都说求个好兆头,姑姑便当不知吧。再说,我如今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纪华荣听了,抬起头看着纪慧娴,双眸中却是更多了些怜惜:“你是个好的,对姐妹如此看顾,倒是让人欣慰。”然后一叹气:“可你把她当姐妹亲人,那个却未必如此想的。”
纪慧娴看着纪华荣神色黯淡,却是猜到怕是这事惹她想起了什么心事。当然不会问出口,只是回道:“待人宽容便就对自己宽容,若是斤斤计较只是会活得更累。”
纪华荣听了却是一笑:“你年岁不大说话却是如大人般,。也是,你自小便在私宅长大,定是要比旁人懂上许多的。”
纪慧娴便垂下头,不好意思一笑,不再说话,免得说多错多。这些都是她挑些好的来说的,知道纪华荣心善,若是她像纪娇娟般怕就是不得她喜欢了。在这府里,能得到一个的庇护是好的。比如现在,若不是纪华荣相帮,她便就会让纪娇娟得了逞去。
并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装个样子,纪慧娴却也是心安理得的。在现代时,她早就学会了隐藏情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只是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纪华荣自是不会知道这些的,见纪慧娴不说话,便又道:“你说的也有理,这新年这事便暂时压下去。待等到个合适的时机,我再说出来,却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纪华荣没有再躺下歇息,只是一搭搭的跟纪慧娴说着话。如此一来,时间倒是过得快了。卯时一到,便有丫环进来,侍候纪华荣起床梳洗更衣。
纪华荣也没有让纪慧娴回去,只是道:“你也在这里梳洗下吧,等会一块去给祖母那里请安。”
纪慧娴也就应下了,然后帮着丫环给纪华荣梳头,然后便就看到妆案上摆了几枝新的金钗首饰。样子看上去却是华丽精美,跟纪华荣的气质却是很不相符。心下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也许是新年想装扮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拿起一支问道:“二姑姑可是要戴这个?”
纪华荣看一了眼,却是无动于衷:“不戴,这样东西我在寡中哪里适合。”
这时兰花走了上来:“姑娘可是要把这首饰装起来?”
纪华荣摆手:“放着吧,既然这么有心赏了下来,若是收好了,倒是枉了她一番心思。就这样放着吧,有时刺刺眼倒也让人醒神。”
听了这话,纪慧娴疑惑了下,但却很快猜出到了这些珠花应该是昨日里宫里赐下来的。过新年,忠国府上那官家自是有赏赐下来。只是这纪华荣面前的珠花,听纪华荣言下之意却应该是淑妃赏下来的。她与淑妃不合,却是上次便就看出来了。
待纪华荣携着纪慧娴的手进了老夫人的屋子时,老夫人也已经起来了,看到纪华荣进来很是高兴,拉过她的手便嘘寒问暖起来。再听到昨夜时上纪慧娴陪着她一块守岁时,却是难得朝纪慧娴慈爱一笑:“难为你有心了。”
纪慧娴忙道说是应该的,然后退了开去,站到韩氏的身后,韩氏朝她笑了笑。纪慧娴再侧目看向纪娇娟,却是见她正神色不善的看着她。
纪慧娴想着,这时她怕是更恼了自己。可这也没什么关系,猜想间却是朝纪娇娟友爱一笑,却是半分也看不出来昨晚与她曾有过矛盾。
正当一屋子人和气融融的时候,方才出去的黎妈妈却是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神色也是凝重,她走到老夫人面前却是低声回道:“老夫人,方才有人来报,说杨将军三月大的女儿昨晚夭折了。”
“什么?!”老夫人一惊:“怎么会这样,这大过年的。怎么好好的,就夭了?”
屋里的众人听了这话,也是神色一顿。杨延昭杨将军二十多岁才娶妻,娶妻后又与妻子分离了三年才再相守。好不容易身体虚弱的妻子怀了身孕,冒着危险生下了一个女儿,却不到几个月时间又夭折了。如此听来,却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黎妈妈便回道:“听闻孩子生下来身子也弱,却是一直用药将养着。昨日夜里,因是过年,免不了要放些鞭炮。这孩子正吃着药,听到炮声便吓了一跳,大哭了起来,那还没有咽下去的药汁便呛住了喉咙。顿时便脸色发紫起来,等太医来到时,却已经无能为力了。今日里早上便报进了宫里,方才宫里来了人报了老爷,老爷便差人来告知夫人一声。”
听了这话,大伙脸上的喜色都不见了。虽是个小孩子夭折,若是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影响不了纪府。可这是杨将军的爱女,而杨将军又颇受官家器重厚爱,如今为了安抚重臣,官家定是会作出些许安排,怕是这年过得却不会那么如意了。
“阿尼陀佛。”老夫人念了声佛号:“杨将军与夫人不知该如何伤心呢。”说完,便转头对屋里的众人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会有旨意下来,你们先回去准备着。那些鞭炮定是不能放了的,回去管好那些哥儿们。到旨意下来后,有什么事到时再让你们过来。如今便都先散去吧。”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纪娇娟经过纪慧娴身边时,轻声的狠狠道:“你等着,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不等纪慧娴说话,她便快步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