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临睡觉前,乔逸征的一段话叫舒清一晚辗转反侧,彻夜未眠。使得她第二天清晨起床时,头都还是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觉的缘故,还是因为乔逸征抛出的问题叫她头痛。

一片漆黑的卧室里,连最后的一盏昏黄的床头灯都熄灭后,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我们结婚吧!结了婚,我们就可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可以疼,你可以把你从前失去的母爱全部补到他(她)身上。这样岂不是更好。”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应,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又说:“我也不逼你,以前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同意去我家认门,我也不会强求你。现在也一样,你要是还不愿意见我父母,那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开结婚证。至于办婚宴请客的事,也都随你,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可好?要不,你就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

诚如乔逸征说过的一样,自那晚向舒清进行了别具一格的睡前“求婚”,从第二天起床后他就一直跟个没事人似的绝口不提昨晚的事,仿佛他从来就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依然是该干嘛干嘛。

那状态有时叫舒清都迷惑,那晚的求婚是不是自己平时想得太多导致出现了幻觉。可是她又清醒的知道,那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事实。只是乔逸征为了不给她造成心理上的负担,才故意装出来的样子。

乔逸征这一体贴的举动,说舒清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这男人顾及到她的感受,就算心里再有多想,可也不去逼她催她去下决定,只是一个人闷在心里默默承受着煎熬。

好像,他的建议也并不是很坏,还是有地方可以值得考虑考虑的。也许,真的去和他扯了证以后,将来的日子还会比现在更幸福呢。谁知道呢!

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在开局以前没有人可以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专心的去经营理智的去下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最后的胜利多一些筹码。而如果你因为害怕赌输,就一直徘徊在赌局之外,毫无疑问,你绝对是那个最大的输家,在赌局没有开始之前你就已经彻底的输了。

舒清心里一直盘算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她一旦答应了乔逸征的求婚,她还是希望能在此之后去见一见乔建国夫妇。毕竟那是乔逸征的父母,她不希望乔逸征为了她和父母决裂,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可是那是生他养他血浓于水的亲人啊,有着在这个世上无可抹杀的亲情,都说“夫妻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何况那还是他的父母。舒清自己没有父母,如果能取得乔建国夫妇的认可,那她以后也就跟着多了一对亲人,她也可以像别人那样亲亲热热的把“爸、妈”叫出口了。

只是,舒清自嘲的一笑。乔建国会认她吗?会允许她喊他“爸”吗?

如果真的到了不可商量的那一步,舒清不自觉地直了直脊背,挺了挺胸,深呼出一口气。大不了就按照乔逸征说的,先去民政局扯了证,回头生米做成了熟饭,乔建国再不愿意,可为了顾及到和儿子的关系,他还能怎么着?打压她,暗里整她?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她只不过是一个平头小百姓,就算再打压又能打压到哪去,最坏的结果不外就是再回去采油队做她的采油工去。这些,她又不是没干过,怕嘛!

“喂、喂!”小高趴在舒清办公桌的对面,拿手在舒清眼前晃了晃,询问道:“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啊!没想什么呀,”舒清赶紧收敛心神回答。

距离那晚已经过去有几天了,可舒清还是觉得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出路,理不出个头绪。所以这几天上班时也都是无精打采的,神思总是说不准在哪会儿就溜出去串门了。

“还说没想什么。你都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一会儿愁一会儿乐的,尤其最后的那个动作表情。”小高“哼哼”两声,清了清嗓子,学着舒清刚才的样子,直起背挺起胸神色沉重,“你刚才就这样,凛然一副慷慨就义誓死不屈的模样。知道我一下子想到什么了吗?刘胡兰。还有她临牺牲前的那句‘怕死不当□’。”

小高的话叫舒清一下子乐了,方才的烦恼也像烟雾淡淡散去。她忽然想,也许可以和小高说说,有个人帮忙拿个主意,或许会好些。

“什么,真的吗?”

大楼的卫生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带着惊喜的女声。

“嘘。”舒清食指搁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唔、唔,”小高立刻用手捂住嘴,蹑手蹑脚的溜到门口,贼头贼脑的从门边往外探了探,然后回来摆摆手,悄悄地说:“没事,没有人。”

那架势,活像是在搞地下活动的地下党。

“要我说啊,清,你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征同志对你的好,大家可都看在眼里呢。女人这辈子,寻寻觅觅的不就是为了找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吗,既然遇到了就千万别错过,否则过了这村就没了那店,到时候后悔都没地儿买后悔药去。更何况他的条件又那么好,你嫁给了他还不是一辈子情着喝香吃辣的。要找个对自己好又事业有成的男人真的是不容易,如果是我,我一定抓牢了,绝不能便宜了别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小高的话很中肯,也很实际。

“可是他爸爸不同意啊。”舒清把最大的烦恼说出来,乔逸征对她有多好,她心里自然也有数,也正因为这个,她才不想叫他夹在中间为难啊。

“哎呀,我说你是不是想得也太多了。和你结婚的是乔逸征不是他爹,和你过一辈子的也是乔逸征不是他爹,你考虑他老爹做什么?我和你说句实在话,和公公婆婆搞好关系固然重要,但是如果搞不好,也不用太难为自己。只要你嫁给了他们的儿子,只要他们还疼爱这个儿子,时间久了,他们自然就会接受了。倒是有些结婚前和公公婆婆处的还都不错的女的,结婚后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反倒把关系搞僵了,之前的林林总总的好处也都一笔勾销,这些都是有实例的。你想清楚,别太把他爸的想法当回事,难为了自己,也难为了小乔。”

人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既然来到这世上走一圈,就不能太亏待了自己,有时候也是需要为自己做一下打算的,不是?

补全啦!

叶志诚把安放在办公桌上的座机拿起来又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反反复复几次后,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党政股的电话。

电话是李自强接的。

矿上给每个股室都配了一部分机,党政股的分机电话原来是放在饮水机旁的,电话一响,谁愿意接谁就去接。后来李自强做了股长,说是这样太容易出现扯皮,谁都不愿接电话的时候,万一碰巧是领导的急电,那不耽误事嘛。所以他就把电话线扯到了他的办公桌那儿,来电话他就接,电话是找谁的他全都了解。

所以一听到叶志诚说是叫舒清到他办公室一趟,李自强马上放下电话,狐疑的问舒清:“你是不是又惹到叶矿了?”

舒清纳闷的摇摇头,不明白李自强何来此问,不过看情况刚才的电话是叶志诚打来找她的。

“是不是叶矿找我?说什么事了?”

李自强也摇头,“就是没说是什么事,我才问你啊。好像最近你没为他再写什么材料之类的吧。”

舒清耸耸肩,说:“那我上去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舒清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后,叶志诚突然发现自己这个久经沙场的军人,以前在部队演练的时候,面对着敌方精良的装备和完善的设施时,他照样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人,在见到舒清的一刹那,他竟然可笑的发现自己会有一些紧张和忐忑不安。不过,毕竟是心思慎密的人,所以他的紧张和忐忑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很快他就恢复了正常。

叶志诚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看到舒清坐下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叠钞票,全是清一色的红色老人头。

“这是还给你的。”

看到舒清狐疑的望着他,脸上一片茫然,不知所谓。便又解释说:“上周你不是带姗姗出去了吗?还给她买了那么多东西,肯定花了不少钱,本来你能带她出去玩我就很感激了,要是再花你的钱的话,那多不好意思。这些你先拿去,要是不够回头我再给你。”

“东西是我心甘情愿给姗姗买的,你要是还我钱我反倒不乐意了呢。”舒清右手轻轻一推,就把那一叠老人头推回叶志诚面前。

叶志诚脸色一沉,带着教训的口吻说:“叫你拿你就拿着,你工资也不高,别整天把钱不当钱的乱花。好了,拿去。”说着,又把老人头推了回来。

舒清心说,这就教育上了啊,口气还这么一本正经的,我这不是把钱花在你女儿身上了嘛,吓唬谁呀!

“那就权当是我在贿赂你好了。”舒清一歪头,俏皮的咧嘴说。然后站起身,“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下去了。”

舒清的这个动作叫叶志诚一愣。

叶志诚在愣愣的看着舒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再看着办公室的门掩上后,他忽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嘶”的一下瘪了下去。

“唉!”叶志诚重重的往后一靠,倚着靠背,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闭上眼睛,他十指挠着头皮,轻叹出声,“可惜啊……”

他在可惜什么吗?没有人知道。或许就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那声可惜代表着什么,一声无意识的叹息,也许仅仅只是他压抑在心底很久了的一声感叹吧。

傍晚近六点钟的时候,油田各个单位的办公区有人流陆陆续续的出来,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这些人里面也包括叶志诚,今天单位没什么事情,所以他才能按时下班。

当他用钥匙打开家门后,一股菜香味扑鼻而来。糟糕,平时总是冷静面对一切的叶志诚暗叫了声,下午把舒清叫到办公室,一晕头竟然忘了传达他家老太太的话了,一会儿老太太肯定会生气的。

叶志诚心下懊恼,最近自己这是怎么了,干什么事情总不在状态,这不该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