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1 / 1)

“我会给你薪酬,这样你就不会有负担。”陈剑说。而后迅速背过身去,有一些细微的情绪,他不愿在工作中暴露。

陈剑给语声安排了一间办公室,还抽了公关部的两名员工协助她。语声也正儿八经地打起了短工。

非常时期,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帮助陈剑度过难关。所以接受这份差使。

说干就干,下午3点多,语声开始了她在星辰的第一天班。

7点多,陈剑电话给她问是不是一起吃个晚饭。她说她要回家。说的是家,让陈剑哑口无言、好一阵的怅若所失。他放她走了。

没有人等她,但是她也要回。就当是一个家。其实她已经开始当那个地方是一个家了。因为它拥有家的一切要素,甜蜜、温暖,琐细。厨房里有热气,阳台上有衣物,桌子上有零食。她终于把冯至鸣一尘不染的家糟践得闹哄哄,永久烙上了语声的痕迹。

开门的时候,她发现门没锁,心里狂跳了一下,难道他回了?他没去美国?他只不过是有些临时的事来不及跟她说?无论什么事,只要他回她绝不跟他罗嗦。

她兴奋地推门进去。忽然愣住,在一室耀眼的灯光中,她看到了冯家伦,冯至鸣的父亲,正陷在沙发中打盹,旁边另有两人在守着他。

听到声响,他睁开眼,说:你是文语声?话音很苍老,他的神情也很疲惫。

是。你好。语声说。

他说,你过来。坐这边。他指了指他身边的沙发。语声有点惊诧,她跟冯家伦没有接触,但是在他儿子的描绘中,好似一君临天下的魔王,但是现在他很慈和,很家常,当然也有威严,来自于一个大企业一把手该有的震慑力,也有疲惫,来自于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隐衷。

她坐下去。默默地看他。会有一个交代了。她想。无论什么,由他来告诉她总比她妄自揣测好。

“住了几日了?”冯家伦问。

“6日。”

“你,想跟他有什么结局?”

“不知道。”

“有没有想过跟他结婚?”

“以前没想过。”

“现在呢?”冯家伦心思居然很灵敏。

“6天之前我没想过,6天之后,特别是今天,他不在了,我想,他如果想跟我结婚,我愿意的。”她大大方方说。她也不知怎么就这么说了,其实婚姻这事,她压根没考虑过。是不是失去以后,心才如明镜一样突然清晰起来。

冯家伦点点头,说:知道么?为了你,我跟我儿子闹翻了,我把他禁锢了。这个裂痕恐怕一辈子难以修补好。其实,我虽然对他一直很严厉,可是,很爱他,哪个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生性自由散漫,爱好驳杂,这不行,我必须像训一匹野马一样驯服他。把绳子收得很紧,让他感觉到疼痛,富贵人家更应该多吃点苦。但是他恨我,一直以来,他都恨我。我把他弄到美国去了,昨晚,他没睡着,我也没睡着,我关了他,他不会知道我就在他屋子外面守了一夜,我很想进去跟他说些话,但是,我们脾气太像,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我不愿意像关畜生一样关他。但是,我真的是为他好。

他神情更加疲惫。默默地,停住。

语声说:我知道。没有父母不想孩子好。我给你倒杯水。

她去倒水。放到他面前,说:我放了一点点金银花,冯,你儿子说你有高血压,喝点这样的茶会好些,不过如果你不喜欢,我给你重沏。

他说:不用,就这个好了。我来找你,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离开他。

她点头,说:你不要难过。他会原谅你的。毕竟是你的儿子,他跟你流着一样的血。

他歪过头,说:你不恨我?

“不恨。”她恍惚了会,说,“我本来并不喜欢他,我是个任性的人,不喜欢就不喜欢,两年前,他冒了很大风险跟史若吟分手,可我照样离开他了。虽然会时不时想起他,更多是亏欠吧。今年又到了北京,出了点事,暂时落脚在他这里。他对我很好,我很感动,根本不想做他不高兴的事。他如果想跟我结婚就结婚。虽然,实际上想到要嫁入你们这样的家庭头皮都开始发麻。可只要他高兴,就那样好了。我适应能力一般来说很强。现在呢,他被你禁锢了,我知道他最不喜欢受束缚。我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对他。虽然为他好,但是是对人尊严的践踏,即使是他的父母也没有这样的权力。无非就是不接受我罢了,想要我怎样怎样吧。”

说到这,语声不禁笑了笑。又说:我就是不知道,如果我离开他他会不会难过。他要难过,我真不想离开他。

冯家伦说:他跟杜若,在你没出现之前一直交往得很好。我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你,可是你要不出现,他也就结婚了,也没什么事。很多东西都会忘记,尤其是爱情。

语声点点头,说:我很想跟他通个电话,问问他我走了会不会难过。我答应他不让他难过的。

“你现在问他,他当然没法忘记你。你知道要怎么让他忘记你吗?伤他的心。女人要伤一个男人的心很容易的。”冯家伦说。语气很平淡,但是像尖刀一样狠。在生意场上厮杀过的人会有这种冷酷的狠劲。

“我不会的。”她说。

冯家伦说,那么他没有自由,而且可能会失去产业。请你好好想一想。想好以后,我让你给他一个电话。

“伤他的电话,我宁愿不打。我相信还有第三条路可走。”她说。很平淡,但很坚定。

冯家伦叹口气,说:我老了老了,还要处理这样棘手的事,挑战啊。

“恩,我想,你不大可能会赢。”语声笑着说,“因为你碰到的对手是我,一个很倔强,不服输,也很乐于接受挑战的人。”

冯家伦点头,嘴角有一点点笑。走的时候,说:这个房子,你觉得还有必要继续住下去吗?你觉得你能等得到他么?

她说:我会搬。

他说我等你电话。嘴角又有点笑,颇堪玩味。

又是难眠的夜。语声在床上辗转。被子上有他的气息,草木的清香,闻得久了,像在树林子里散步。

窗外有一轮弦月,很瘦,像寂寞的相思。

怎么办?

29

几乎是一下航班,冯至鸣就打电话到家。

接通了,对方还没出声,他就迫不及待解释:语声,你一定找我找得很烦了吧,我在美国有点急事要处理,你一定要等我,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你到了?”对方说。

他万不料居然是他的父亲。

“语声呢?你把她怎么了?”他吼。

“她走了。我跟她说了全部。她愿意成全你,给你自由。她未必真的爱你,几句话,我就把她打发了。放心,我会给她一笔钱。好了,你不要跟我吼,我很累。国内的事我让左林负责,美国那起风波你处理好,而后用点脑子好好掂量事情的轻重。就这样。你,现在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