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绳桥居然能过人跟它比起来,刚才那一段上坡的山路,确实不算什么。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路?”旁边有人说出了金英姬的心声。

她转过头,看到发言者身上的衣物,慌忙垂下头,生怕引起对方的注意。

那是一位宦官。

现在,大唐的宫廷之中已经没有宦官存在了,几乎所有的宦官都隶属于察事院,负责一些监察、督导之类的工作。

这回使团出行,因为还有很多额外的工作安排,所以察事院也派来了这位陈督查员。

本来朝廷官员对宦官的印象就不怎么样,现在他们变成了监督自己的人,关系自然越发微妙。这些宦官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平日几乎不与外人来往,这位陈督查在队伍里也总是安静独行。

这会儿他开口,空气似乎都安静了几分。

好在蒙丰祐很快就接上了话,“从大唐往南诏,一路都是山区,若是不走这样的路,就只能绕过去,至少要耽误大半个月。”

陈督察员点点头,不说话了,他们这一行肩负重任,可没那么多时间耽误。

李德裕笑道,“李太白当年写‘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想来是未曾走过这样的绳桥。”

“各有各的难处。”唐一公正地说。

蜀道那种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悬崖的“天梯”,跟绳桥相比,只能说是各有各的特色。

至少对于现场的玩家来说,这跟蜀道截然不同的体验就让他们很是兴奋,这会儿正在通过猜拳的方式,决定首先上桥探索的人选。

这桥一直暴露在野外,风吹日晒雨淋的,就算用最好的材料,也很容易腐蚀、损坏。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队伍,经过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些绳子,对绳桥进行检查、修补。

这种共同的、自觉的行为,既是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也能确保绳桥一直可以使用。

玩家的准备也十分齐全,很快,脱颖而出的几位勇士就在身上挂好绳子,试探着上了桥。

其他人也不再交谈,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没多久,就就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原来是有一处绳索断裂,刚好走到那个位置的天兵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往下掉金英姬的判断没错,绳结之间的窟窿确实可以供一个成年人穿过。

正紧密关注着一切的使团众人被这一声惊叫吓得整颗心都提起,还有人跟着发出了惊呼声。

好在那天兵反应极快,伸手抓住了绳桥。

这样,他整个人就悬在了空中,只有手上一处受理点。随着他的身体在空中来回摆动,整个绳桥也跟着剧烈晃动起来,弄得上面的天兵都有些站立不稳,有两个人险些跟着掉下去。

在这样的绳桥上,施救显然也变得十分困难。所以最后,其他天兵是挂在绳网上,看着那个掉下去的天兵自己爬上来的。

金英姬吐出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早已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她显然不是一个人,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大口喘气,看起来比那位当事人紧张得多当事天兵不仅面无惧色,这会儿甚至还在眉飞色舞地对同伴们讲述坠落时的感受。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在担心。

金英姬身后不远处,李德裕和唐一关注的显然就不是天兵的安危。

“这绳桥有些麻烦了。”李德裕皱眉道,“而且听那位南诏王子的意思,一路上可不是只有这么一处险要之地。就算我们的合作谈下来了,要将外面的东西运进去,或是里面的东西运出来,也是一大难题。”

没有畅通无阻的道路,难以跟外界互通有无,就不会有发展可言。

这是李德裕在大唐的发展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这个李侍郎可以放心。”唐一笑道,“天兵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修路,保证不会耽误你的事。”

众所周知,玩家最爱奇观。

在城市里修筑高楼大厦固然吸引眼球,但在这样的地方修一座桥,怎么不算是奇观呢?

而且这也不是玩家的独创,现实里,云贵高原上的大山里早就修筑了不知多少这样的跨山、跨河大桥,抄作业还不会吗?

李德裕对天兵的能耐倒是没有任何怀疑,笑着点头道,“那就辛苦了。”

而后又将话题转了回来,看着正在拉扯绳桥各处,试探承受力,顺便修修补补的玩家道,“这绳桥一次最好还是只走一个人为好。”

至少天兵之外的普通人是如此。

否则其他人一动,绳桥晃动起来,反而容易踩空。

金英姬听得心又提了起来。

她能理解李德裕这么说的原因,也觉得万一别人晃动绳桥,自己肯定坚持不住。但要她独自踏上这么恐怖的空中绳桥,也太李德裕和唐一还在商量,除了人之外的车、马以及各种物资要怎么运过桥。

金英姬的大脑却已经被恐惧充满,还没到上桥的时候,但她觉得自己的腿似乎在发抖。

转头看到一旁的蒙丰祐,她忍不住问,“你不怕吗?”

她不信南诏境内的道路全都是这样,蒙丰祐身为王子,要走这种路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太多。

蒙丰祐倒是全无迟疑,“怕。”金英姬一愣。

虽然已经认识了好些年,但是从前,她对蒙丰祐的印象是很淡薄的,感觉大多数时候对方都更像是那弥罗的跟班,一如她自己更像是尉迟雅的跟班。

或许是因为双方之间的相似之处太多,此刻,金英姬看着对方平静的面容,反而也慢慢冷静下来了。

面对没有走过的路,或许每个人都会害怕,但路终究只有自己能走,将害怕表现出来,除了让人看轻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别人可以,我也可以,金英姬为自己鼓劲。

通向王者之座的道路只会比这更艰难、更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