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简一听宋既明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脸上摆出一副惊讶神色来,向端王走近了几步,故作关切道:“王府里进歹人了?王爷如何,没什么事罢?”
端王看着他这副虚假神色,拂袖道:“去去去,本王能有什么事?你装什么?本王这儿有什么事儿,你小子手眼通天,能不知道?”
杨简一听就笑了,态度十分随意自如地同端王道:“哪儿能呢?什么手眼通天,王爷这话重了。我前段时间在娄县查案子呢,这刚刚才进晋州城门。您这府上有什么事儿,我还真是不知道。”
端王冷哼道:“不知道?你不知道,带这一大片的人来?”
杨简毫不犹豫地把锅甩给了宋既明,道:“我是想着,既然来了,先要来拜见的。这不是在外头瞧见了翊卫的人守着大门,瞧着满脸严肃的,怕您遇着什么事儿,所以才这么进来的吗?”
端王斜着眼觑他,道:“这么说,倒是本王错怪了你,本王合该谢谢你才是?”
杨简嘴上说着“不敢”,又问端王是怎么回事。
端王自不会细说自己书房里的那些东西的,只道:“前些天进了个小贼,将本王这书房乱翻一通。宋都统知道了,叫人来将本王这书房堵了。本王要同宋都统好好聊聊,宋都统人却不在,也不知是去何地办何事去了t,今日才露了脸。”
他一屁股往自己身后那椅子上一坐,道:“宋都统,你的确是奉了命的,但你不由分说叫人围了本王的院子,又一直不肯出面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还就不同意你在这儿派人了。”
他大有一副要和宋既明面对面杠上的架势。
宋既明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只道:“自然,王爷生气,可以不同意。但下官责任在身,不可回避。下官只派几个好手,在这院子里围住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若是王爷不满意,自也可以放几个家丁进来,将下官这几个人看住了,免得毁了王爷什么要紧之物。”
那日他和周鸣玉离开后,他的副手便将部下分作两拨,一拨负责掩护他们离开,另外一拨则装作护卫的模样来到书房的院子。
正是因为当时就守住了,所以才没有给端王任何进去做手脚的机会。
之前宋既明不在,他的人在这里是顶得艰难了些,但他如今回来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宋既明一回来就知道原之琼不在,不必想也知道必然是去找杨简了。原之琼比端王要谨慎许多,若是端王自己,未必会销毁这些密信,但原之琼必然会做好双重准备。
在不知道杨简那边是否能顺利拿到赵兴发手中证据的时候,他不可能让端王把密信毁了。
杨简看了岿然不动的宋既明一眼,颇有些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而后靠近一步道:“王爷,借一步说话。”
端王冷哼一声,道:“这是端王府!你想借到哪步说话?”
杨简轻咳一声,道:“此处人多,未必合适。”
端王道:“你借到哪儿都是在本王的地盘!此处有什么不合适的?”
听到这话,宋既明垂下了眼,杨简挑了下眉。
借到哪儿都是他的地盘。嚯,好大的口气!
不知是平日在封地里有多狂妄,此刻气头上来,也不顾忌场面了,居然连这样的话都敢直言而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一点都不畏惧杨简或者宋既明回去,在皇帝旁边多说什么。
杨简的手扣在剑柄上,道:“自如此,我便直言了。王爷,我奉命调查工部员外郎李厚存横死娄县一案,今日前来,是为这桩案子,暂且管控晋州端王府。”
“杨简!”
端王霍然起身。
“竖子!此话何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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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简脸上犹有礼貌的笑意,却与刚进来时还带着三分恭敬的姿态完全不同了。
他刚来时,处处顺着端王的话,再兼之他一贯与宋既明对着干,端王一时在气头上没细想,还真当他能帮他对付宋既明呢。
这话一出,端王立时不满。
杨简背脊笔直,不带半分偏私之态,只无谓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王爷,端王府被我管控了,您这处书房,是您平日里约见幕僚和客人的重要之处,也归我暂时掌管。短期内,您不必来此待客了。”
端王府指了他半天,道:“你查娄县的案子,来管控本王的王府做什么?”
杨简道:“娄县虽小,却是宝地,藏着好几处矿山。工部这位李大人来此视察,意外发现矿山之内,有人私开矿井,窃取矿源。他顺着追下去,而后被人灭口了。”
端王听着这话满脸无辜,摆手道:“这关本王什么事?”
杨简不紧不慢道:“有证人拿出证据,说这个窃取矿源的人,是王爷您。”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端王拂袖怒道:“一张嘴,随口两句话,就把这个罪名泼到本王头上。杨简,你查明白了吗?证实了吗?有没有呈报今上,得到上谕啊?”
他直接提到今上,料定了杨简手里没有任何东西能来压他。
但杨简却道:“王爷,您忘了,我是龙爪司指挥使,在外办事,君命亦有所不受。如今我带人围了您的王府,也是要好好地查一查,只要洗清了您的嫌疑,自然就会带人撤出去。王爷若是不配合,岂不叫人愈发怀疑,也污了您的清名吗?”
端王道:“清名?如今就是你,空口白舌要污本王的清名!本王是什么身份,能由得你一个竖子小儿随意冒犯?你将这端王府当什么地方了?”
杨简啧了一声,动作十分随意,顺手将长剑抽出三寸,清越的剑鸣立刻响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中,愈发显得压迫十足。
端王眯眼看向那把剑,忽而想到,杨简今日穿着这身官袍,的确可以先斩后奏。
若是旁人,他倒的确会觉得,必然怕死不敢斩他。
但这是杨简。
当日若不是杨简把他大哥杨策摆了一道,杨策不可能至今也只是大理寺卿而已。
端王黑沉着脸,道:“本王今日若是不出这院子,你怕不是还要斩了本王不成?”
杨简松手,让长剑落回鞘中,道:“岂敢呢?虽是公事,却原是一桩小事,不必到这个地步。更何况,论起私情,说句僭越的话,王妃是我姑母,我又岂敢对您拔剑呢?”
端王指指他那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