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些年里,丹宁是真的将谢惜当作了自己的主子,同时也当作了自己的妹妹。周鸣玉想过丹宁或许对谢惜还留有一些情意,却不想耿耿于怀到如今。
她的确没想到丹宁先前排斥她,居然是因为这个理由,此刻心里听着,难免不动容。
周鸣玉缓了缓,道:“他有未婚妻,我知道的。”
丹宁似乎没想到,神色有些惊讶。
周鸣玉看着她微微笑了笑,继续道:“所以姑娘如此说,我心里完全理解。”
丹宁的眉心紧了紧,有些酸涩道:“我并非是有意说出来,向姑娘心里扎刺。今日与之前的冒犯,我一并向姑娘赔罪。”
她站起身,便要向周鸣玉跪下。
周鸣玉连忙去扶住她,没让她真的跪下:“姑娘至情至性,以诚相待,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怀念故人并非罪过,而是人之常情。只是斯人已逝,望姑娘莫要再执著过去,向前看罢。她若知晓,必不希望姑娘囿于从前。”
丹宁点点头,又解释道:“姑娘请放心。公子是专一之人,虽有过去,但如今既然决心与姑娘交心,便绝不会有二意。望姑娘怜他处境艰难,多加理解。”
周鸣玉笑道:“他若真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倒要扭头就走了。”
二人间龃龉消散,关系仿佛立时亲近许多,又坐下闲闲说起了话。
周鸣玉这才问道:“姑娘方才送大夫走后,可问过旁人,他是为何挨打的吗?”
提到这个,丹宁又皱起了眉,叹了口气。
“我叫茂武去问了跟着的护卫,说是公子杀了清河郡主的死士,斩了首留了条子,扔在王府门前恐吓她。家主知道后大怒,提了公子去问,公子不肯认错,这才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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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鸣玉有些疑惑,问道:“他好端端的,和个姑娘家计较什么?可是郡主做了什么?”
丹宁犹豫起来。
周鸣玉瞧见了她的神色,估计是不好说,便说了句“不好说便算了,我不多问”,心里盘算着回头再去找祝含之打听。
说起来,祝含之过了一晚上了,还没给她回信儿呢。
丹宁想了想,还是道:“我都与姑娘说了这么多了,哪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其实,和先前我说的那位小姐家中,倒还有关系。”
周鸣玉一听这话,便想起自己之前去见原之琼时,故意提到谢家。
她原是打算挑起原之琼心中猜疑,逼迫她有所行动,自己才好顺藤摸瓜,找出端王府与杨家的关系,看看当年谢家的案子里,端王府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故作平静地问道:“这又是怎么说?”
丹宁看了眼周围,再次确定无人后,方压低了声音道:“那位姑娘家中获罪,全埋在了城郊荒岗。公子昨晚前去拜祭,遇到清河郡主的死士在那边掘墓,恼怒之下”
周鸣玉噌地站了起来。
掘!墓!
原之琼怎么敢!
周鸣玉浑身难以遏制地颤抖起来,一瞬间嘴唇都白了。
丹宁瞧见她这样,只当她吓到了,起来扶她道:“怪我。这样的事,和姑娘说什么。”
周鸣玉双腿都有些支撑不住,被丹宁扶着坐了回去。她强自忍耐了许久,方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被吓到了。逝者为大,那郡主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丹宁坐在她旁边,脸色也有些愤愤,道:“是啊!那家人当年对她那么好,她便是再没良心,也不该做这样有违天理的事!”
周鸣玉的手死死地攥着衣角,问道:“那墓……当真掘开了吗?”
若当真因为她一句话叫她的亲人曝尸荒野,那她就真的九死不足以赎其罪。
丹宁摇头,道:“那倒没有。就是边缘有一片的覆土松了,还没挖到下面,公子就去了。那帮人害怕被人发现,又赶紧填回去了。公子特地检查了,叫人守着,今晨又找道士去做法事了。”
她无法理解地念叨着:“真是作孽啊……”
周鸣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想,当年秀书顶替了她却没有人在刑场上认出来,那说明必然是在牢里就没了,才好掩人耳目地过关。
所以原之琼去掘墓,应当是不确定谢惜是否真的死了,不确定四姐去收尸时,是否将她换了出去,所以用这样偏激的方式,来验证谢惜是否真的死了。
谢家必然有故人在世,那难t免就有想要报仇的人。但区区无名故人,和谢家的亲女儿相比,恨意和份量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原之琼害怕谢惜会回来,既然动了这个掘墓验尸的心思,想来必然要做到不可。即便今日杨简拦下了,日后难免有防范不了的时候。
但周鸣玉不可能让她再去惊扰谢家人的安息了。
她一直紧绷的心里,突然有一个口子破开。若是一直如此谨慎,不敢向前一步,那复仇鸣冤之日遥遥无期。
这世上人、世间事,原本比的就是,谁更能豁得出去。
若是原之琼非要确认谢惜的死活不可,那她就让她知道好了。
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谢惜仍在。
尔有何仇,尔有何怨,尽向我来。
第 54 章
周鸣玉打定主意, 起身同丹宁道:“我来得急,什么都没带上,趁他现在睡着, 姑娘先照看着, 我回去一趟。”
丹宁闻言瞥了一眼旁边的药炉, 又瞧了眼屋内的杨简, 道:“这药马上好了,得叫他趁热喝了。姑娘若不急,不如稍等片刻, 等他醒来好好见姑娘一眼,我再送姑娘回去, 也免得姑娘往来折腾。”
周鸣玉正要开口, 便听见屋里杨简突然高声喊了一句:“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