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黯然:“是我对不起你。”
“不,大少爷,你待我很好,一向都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是我太贪心,所以老天惩罚我了……”她的眼神迷离,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你那么出类拔萃,光芒四射……我只不过是个下人,没什么本事,又任性刁蛮,可是我总盼着你是真心待我的,不是对所有人的那种笑,是只给我一个人的那种……大少爷,你明不明白?”
白致立心中愧疚万分,他素来游戏花丛惯了,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交往的那些时髦女子也都是好合好散;只有红袖,只有她,是他对不住她。
红袖凄微一笑道:“我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你待我,又何曾有过半点真心?”
白致立极轻的叹息了一声:“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真的?”红袖定定的瞅着他,脸上是烟花一样绚烂的笑容。
“大少爷,红袖临死之前能听到你这句话,死也瞑目了纵然知道你说的是假话,我心里也是欢喜的紧……”她的眼睛异常的明亮,像火柴一划而过擦出的火花。
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前兆,心里的悲怮如琴弦崩到了极点,反倒平静了。
他抱着她,紧紧的。“别说傻话了,等你养好身子,我们就成亲”
许久没听见她的回答,他的心里铮的一声,碎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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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灯火辉煌,黑鸦鸦的立了一屋子的人。
“是谁,把那碗燕窝羹端给红袖的?”大太太垂着眼坐着,不怒自威。
“是我让绿珠送去的。” 子矜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大太太,她也不过是四十几岁,皮肤依然光洁无瑕,素服木髻,隐隐有宝相庄严之姿。
“哦?”大太太抬起眼睛,“一个丫头也用起燕窝来了?”
“红袖说她有了身孕,我原想给她补补身子的。”
“你这样说也很有道理。”她微微颔首,“红袖虽然造假欺主但如今人都死了,也是可怜,理应还她一个公道。”说完瞟了绿珠一眼:“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碰过那个燕窝羹?”
绿珠正自啜泣,她和红袖住一个屋,红袖平日为人虽然嚣张了些,但绿珠性子极好,又从不记仇,所以此刻想起来的,尽只有红袖的好了。经大太太这么一问,才意识到情况不妙,一凛道:“红袖姐姐喝了两口说太凉,我就端到厨房让张妈热了,才又端给她。”
“听你这话,平日里她使唤你还使真顺手了。”大太太微微一皱眉:“你心里就没有一点记恨她?”
绿珠一愣,额头上有细微的汗珠渗出,不知该如何应答。
大太太也没有追问,却又转向一旁的老妈子:“张妈,你素日里是个勤恳的,我瞧着也不像会起坏心绿珠说的、可都是实话?”
“回太太,是实话。绿珠姑娘把燕窝端来了让我热一热,我就放在灶上拿小火炖,途中离开了几分钟,回厨房的时候正好撞见小红姑娘从里面出来。”
“小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太太,是绿珠姐姐忘了端绿豆汤,我帮她回厨房拿的。”
大太太沉思了一会儿,却问白舜华:“依老爷看,谁的嫌疑最大?”
白舜华看向子矜:“你觉得呢?”
子矜却缓步走到绿珠面前,轻声道:“你很喜欢大少爷,对不对?”
绿珠的脸涨得通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你不希望他娶红袖,所以就给她下了药,对不对?”
绿珠惊恐的摇头:“不是的四太太!不是我!”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我也希望不是你。”子矜很柔和的看了她一眼,又走回自己的座位。
白舜华奇怪的看看子矜,又看看一众下人,心下有了计较:“把绿珠、小红和张妈关到柴房,明日送到局子里去审。”
“不要啊,老爷!我是无辜的!”
“老爷明察啊,我和红袖姑娘无冤无仇的,怎么会去害她……”
只有绿珠一言不发,安静的任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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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房间里,听得见时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突然有极轻微的脚步声逼近,咯嚓一声,门锁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拉开一格抽屉,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拿起东西正要走,窗外一道惊雷,啪的一声,她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
门又开了,过道里的灯光射进来。
子矜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又是痛惜又是惊讶
“紫菱,原来真的是你。”
那人一怔,看到随后进来的老爷、大少爷和二少爷,却唯独没有大太太,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她定定的微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只不过来拿我的东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白致立走到她跟前,难以置信的盯着她。
紫菱冷冷掉开头去:“什么意思?什么为什么?”
“是我妈对不对?是她指使你这么做的对不对?”他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致立,你冷静点。”白舜华凌厉的目光扫向紫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你说出真相,或许还可以从轻发落。”
紫菱只是微笑,态度镇定的让人发怵。“你们有什么证据?”
“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查不出来了么?”子矜捡起地上的纸包,递给随后的白致远,他打开来一嗅,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