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夫子便道:“何大人可让手下人聚拢干柴草,焚烧成灰。再将这草木灰铺在屋内和茅厕内,可除潮杀虫、止污去秽。
多多准备青麻布,让百姓家把床单衣物都换了。寝具和贴身衣物每日更换,换下来的通通用沸水浸泡煮过,再通风晾干。
此外贴出告示,叫人们都喝熟水,不可随地排泄。炊具碗筷也每日用沸水煮过一次,不可懈怠。”
“好好好,下官这就准备。”何明伦听了连忙应承:“我留几个官差在您跟前,方便随时差遣。”
“何大人就尽量不要进村寨了,”青鸾夫子道:“您是一方父母,须得主持大局,安抚周边村镇。”
“一切都听夫子的,”何明伦擦了擦头上的汗:“下官一概听您差遣。”
他不是大夫,便是整日待在寨子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各处调度,安排协调,保证神医们要用的东西及时到位,也算是人尽其用。
放马坪在山间的一处平地上,三面环山,只有南面空旷,无所遮拦。
村子里一共几十户人家,如今染上瘟疫的已经有二三人,最早染病的两家六口已经都殁了。
众人赶到的时候恰是正午,天半阴着,灰暗成一片。
因为雨水充沛,气候温热,这地方四季常青,草木茂盛。
因为瘟疫的关系,周边田地明显荒秽,无人劳作。
来到澄云夫子他们存身的草庐外,青鸾夫子命众人下马原地休息,他只带了司马兰台一个人上前。
目前官兵已经将染病的几个寨子看管起来,不许村民出入。
第232节
青鸾夫子和澄云夫子隔着窗子说话。
此时他们三个人,除了澄云夫子还算意识清醒,那两个弟子已然于昨日早上陷入昏迷,情形十分危急。
青鸾夫子和司马兰台随后披上青麻布的斗篷,手脸都保住了,只留眼睛。
这斗篷是在药汁里浸泡过的,对于一般的瘟疫都有隔绝的作用。
然后将草庐里的三个人都抬了出来,放进刚刚搭好的帐篷里,随后将那草庐焚烧了。
青鸾夫子查看了三人的情况,那两个弟子高烧得厉害,口唇都溃破了,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将药汁灌下去,又都流了出来,显然已经失去了吞咽的能力。
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来降温,但刚刚降下去很快就又烧起来,反反复复十分难缠。
“这次的瘟疫非同小可,这些药灌下去后,过半个时辰再看看。”青鸾夫子说道:“若药不对症,就得换方子再试。”
“高师弟只怕危险,”司马兰台皱着眉,看着躺在那里的人说:“他的腋下和脖颈都肿大起来,呼吸也明显弱了。”
青鸾夫子叹息,他虽然见识过太多生死,可面对仙源山的弟子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还是快些制定对策吧!”青鸾夫子振作了精神道:“澄云的话你也听见了,这里的百姓不肯把家里的病人交出来,这样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染上瘟疫。”
依照澄云夫子的意思,最好把患病的人集中在一处治疗,但寨子里的人却不同意。
这些染病的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一来担心照顾不周,二来也觉得有伤风化。
“实在不行只能让官府出手,”司马兰台道:“不过有些人只怕眼下未病实则已经染上了。”
“不错,得像米里捉虫一样,”青鸾夫子点头:“总有捉净的时候。”
第392章 见惯生死亦心惊
除了放马坪,周边的顺山坪、大福庄、龙头寨和冯家湾也都有人得了瘟疫。
青鸾夫子分派了人到这几个村寨里去,连同官兵一起劝说患病的人单独分出来,避免更多人感染。
他和司马兰台等十个弟子守在放马坪,和官兵一起搭建帐篷,熬汤药。
只是贴了告示让那些染病的人都搬到寨子外的帐篷里,让其他村民都搬迁到上风上水处去,村民却大多不肯配合。
帐篷里燃着蜡烛,司马兰台和青鸾夫子正埋首斟酌药剂方子。
外头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陈立本从外头进来,因为走得急,帐篷里的蜡烛忽闪了几下。
“夫子!”陈立本的声音有些哽咽。
青鸾夫子抬起头,一看陈立本的脸色就明白了,闭了闭眼睛,微微低下头道:“说吧!”
“高师弟……怕是……不成了。”陈立本一句话都说不顺畅,他们学的是医术,此时却无法自救。
“我去看看,”青鸾夫子放下手里的活说:“兰台你就不要去了,继续把没干完的活干完。”
司马兰台平日就做师父的助手,有些事除了青鸾夫子只有他能胜任。
不是他不想去探视高家良,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该克制的时候须得克制。
当天夜里高家良到底没撑过去,他师兄古瑜也陷入了弥留。
这令仙源山众人很是悲痛,所幸澄云夫子略有好转,还算是令人高兴的事。
夜雨潇潇,药锅咕嘟咕嘟地响着,酸苦的药味弥漫开来,从山上带来的青麻布一匹一匹地煮过再搭出来。
青鸾夫子强逼着司马兰台去休息,司马兰台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来接替夫子。
天将明,雨丝细如牛毛。
里正按照吩咐挨家挨户叫人排队去寨子外领取汤药麻布和草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