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如今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呢?

一时间众鬼跑的跑,跪的跪,有略胆大些的鬼仍旧不死心,妄想寻长生药,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嗯,果然有北鬼主的地方都很热闹。

顾屿看热闹不嫌事大,又微微偏过头去瞧燕鹤青。只见北鬼主她微微皱眉,抬头看向楼阁上层,一字一顿道:“都跑什么,停下。”

语气冷得仿若人人欠她八百万,效果却立竿见影。楼阁上层的众鬼顿时齐刷刷跪倒一片。

凌烟的面色不大好看,上前一步,道:“北鬼主毁了我丹霄阁的宝物,总归也要给个交代。这些客人千里迢迢从各城中赶来,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毁我丹霄阁声誉吧。”

顾屿心道,不然呢?你总不会想让燕鹤青来赔你的声誉吧。那人自己有没有声誉都不好说,哪里还会顾及旁人声誉。

燕鹤青显然对此不以为意,看向楼阁上层跪倒一片的鬼众,嗤笑道:“怎么?诸位这是对我有怨言?

我倒也想请教诸位,杀人取命得长生,这样高明的邪术是谁教给你们的?不如开诚布公谈一谈,或许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你们便可保全性命呢?”

等了片刻,阁中仍旧鸦雀无声。

不过这沉默显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求长生的法子是邪术,也不是因为不知道这消息究竟是谁放出来。他们只是信不过燕鹤青会让他们活着出去。

实在没想到堂堂北鬼主的信誉竟然差到这个地步。顾屿忍笑忍得十分辛苦,趁着旁人不在意,将手上捆扎的绳子解开,绕到乌归和小白中间。轻轻一拍,将乌归向前推出去,又将小白往后拽了拽。

小白淡淡扫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

乌归被猝不及防地推出来,踉跄几下才站稳,尚来不及弯腰躬背。一抬头便对上了凌烟那双深碧色的眼睛,登时冷汗直流。再缓缓转身,又迎上了自家鬼主的死亡凝视,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

燕鹤青漫不经心地向他扫了一眼:“你有话要说?”

乌归:“………………没”一语未尽,气息骤然被扼制,停顿片刻,再度被强迫着开口:“是。回禀北鬼主,小人原本也是来此地寻长生药的。

不过因身上银两未曾带够,未能入阁。但小人知道消息啊,小人愿意用消息换保全性命的机会。万望鬼主大人成全。”

言毕,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再抬头时额间布满红痕,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仍旧大喊:“万望鬼主大人成全!”

燕鹤青无语闭眼,更加头痛,低声呵斥道:“……滚起来。”

乌归不怕死地又往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倔强道:“万望鬼主大人成全!”

凌烟站在一旁看呆了,默默张大了嘴。

顾屿双手抱臂,神色自若,看戏看得很是高兴。小白默不作声地向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这人坑人的手段千奇百怪变化莫测,品行低劣,不可深交。若是今日与他相熟的是自己,那跪在那里磕头的岂不就是……

小白默默打了个寒颤。

眼见乌归磕头磕得头脑昏沉,大有北鬼主若不答应就磕死在原地的架势。燕鹤青揉了揉额头,终于无奈应下:“行吧,你且说来。”

乌归麻木道:“…………万望鬼主大人成…………成……唉,不对,鬼主大人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燕鹤青:“………………”

…………你是凌烟请来的救兵吗?

乌归木木呆呆跪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诶嘿嘿嘿嘿,我明白了。”停顿片刻,方才正色道:“鬼主大人,小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鹤青此时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尽力按捺住不耐和怒气,冷笑道:“讲。”

乌归诚恳道:“唉,方才磕头磕得太久,原本想讲的事我都忘了。但是,鬼主大人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同……小人……计较的……吧……”

言至最后,结结巴巴声音越来越小,整只鬼心虚不已。简直想伸手给自己一个巴掌。这这这这都说得是什么东西啊,太不要脸了吧。

这不要脸的说话腔调,实在是有些过于熟悉了。

燕鹤青微微偏过头看向了身侧,措不及防同顾屿的视线撞在一起。

顾屿面上原本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此刻却不免心虚,轻咳一声,缓慢移开视线。指尖掐了个法诀,藏于袖袍间的傀儡符瞬间销毁。

燕鹤青笑得令人心惊胆战,转过头咬牙切齿道:“当然,不会计较。你可以走了。”

乌归站起身,捂着额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大梦初醒般往阁门方向走去。……然后毫无疑问地被拦了回来。

凌烟看完了戏,终于回过了神。轻轻一跃,瞬息移到了燕鹤青身前。

她挡在燕鹤青身前,碧色双眸透着冷意:“做错了事,自然就要付出代价。北鬼主不问因由毁我阁中长生药引,于情于理,都当赔偿我丹霄阁损失。”

搞了半天,要钱来了。

燕鹤青轻叹一声,习以为常道:“要多少?”

凌烟手上再度现出金弦,浅笑道:“不多不少,只要北鬼主的一条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齐齐冷汗直流。…………这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真敢说啊,小姑娘。

然而燕鹤青并如众人料想般恼怒生气,反而思索了片刻,唇角微扬,欣然应道:“可以。”

第35章 那就都杀了吧

顾屿觉得这人可能是气疯了。

毕竟这么多鬼都看着,话已出口,堂堂鬼主总不能当场食言。但若燕鹤青真的死在这人手里……

顾屿沉默思索片刻,觉得北鬼主大人还是食言的好。

那厢燕鹤青话刚出口,凌烟眼眸骤然亮了亮,手上金弦一震,眼见又要故技重施,取人性命。然而金弦这次不知为何竟萎靡不振,触到燕鹤青时,丝毫没有方才的凌厉气势,软绵绵地仿若一根普通丝线。

燕鹤青面上神情自若,垂眸看了一眼那已触到自己脖颈的金弦,微微挑眉道:“这是打算……勒死我?看不出来阁主看着气势挺唬人,这想法,还真是新奇且天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