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两个人半夜睡不着便会坐起来探讨,关于陆唯西的心理,关于社会上出现这类人的因素,还有社会观念,一聊便是大半夜,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像是为了说服对方。
加上陆唯西表现的太殷勤,想方设法在行动和言谈之间策反他们,夫妻二人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中逐渐冷静下来,可若说认命接受还是有些不甘心,当然也不愿意与儿子反目成仇断绝关系,于是双方很明智的各退一步。
时间是良药,会告诉每一个人对错与否。
“谢谢你们,爸、妈你们太伟大了。”
陆唯西松了一口气,发自肺腑的称赞却赢来慕南枝的白眼。
“生出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东西,又不能回炉重造,也不想气死自己,只能想办法开解。”
“一个儿子变两个,将来和我一起孝顺你们,我觉得你们不亏。”
“陆唯西,你别蹬鼻子上脸,我俩只是说会考虑,而不是同意!”
“好......考虑好了告诉我,五月校庆我一并把人带回来给您二位过过眼。”
“得寸进尺的狗东西!”
狗东西陆唯西成功将陆广仁夫妻俩气离餐桌,他趁机起身收拾碗筷,怀着浪费粮食的罪恶感将那碗汤圆倒进垃圾桶,并火急火燎的打扫厨房。
第二天上午,陆唯西坐上回云中的飞机。
周自横调休,但没去接机,他陪着赵锦弦去医院复查开药,即便有他刷脸,在某些检查项目上也不好意思一直插队,在医院一直忙到晚上下班才回了家。
晚饭后,周自横与周启章打了个招呼开车出门,径自去了陆唯西的公寓。
陆唯西在飞机上吐了好几次,一到家便瘫软在沙发上,躺着、趴着、窝着什么姿势都不对,胃里像是藏了一把螺旋刀,从四面八方刮胃壁,明明已经吃了止疼药,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缓解过来,从天亮熬到了天黑,疼痛间歇,却又燃起一股灼烧感。
他知道该吃点东西果腹再来吃消炎止咳的药,但一坐起来就天旋地转,一团一团的黑雾不散,暖气明明没有停,可他仍旧觉得手脚冰凉的像是浸在冰水中,又麻又疼又凉。
要多烦人有多烦人。
周自横输入密码进门,他着急见陆唯西,连鞋都没有换,可还没走到客厅却听见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伴随着克制的干呕。
西西:我的血那么金贵,我就不吐,略略略
第七十一章
“西西?”
陆唯西没吃消炎药,只喝了止咳水,但不知道是开错了药还是拿错了药,这次的止咳水里面加了薄荷,又甜又腻又凉,吞下去方才意识到,但已经来不及吐出,那股凉意从喉咙顺着食道一直冰到胃里,他明显的感觉到气管痉挛胸口一抽,咳嗽便再止歇不住,差点从沙发上栽倒地板上。
周自横捞住了他,怀抱久违而又温暖。
“周自横,我回来了......”
“身上怎么这么凉?”
明明他才是从外面进来的,可是周自横却觉得自己抱着一块冰似的,尤其是陆唯西的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这次的止咳水太难喝了。”
陆唯西喃喃抱怨,冰凉的脸无力的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又试图往他怀中拱,像只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猫。
“咳嗽一直没好吗?”
周自横扫见茶几上乱七八糟的药盒,心里一惊,他们打电话很少,他有时候着急会发语音,但陆唯西大多时候是打字,他一直以为,陆唯西已经好了。
“我饿了,你做饭给我吃好不好?”
陆唯西岔开话题,可怜兮兮的盯着周自横看。
“想吃什么?”
“粥,再炒点菜。”
“给我半小时。”
周自横先抱了床被子给陆唯西盖好,又把暖水袋充好电。陆唯西回来前他已经找人把家收拾了一遍并且买好了蔬菜瓜果,家里物资充足,半小时的时间饭便端上了桌。
趁陆唯西吃饭的空档,周自横仔细研究茶几上那些药,没有检查报告,他也猜不准到底严不严重,正要问时看见那人竟然趴在餐桌上睡了过去。
“西西,这就不吃了?”
碗里的粥也就吃了多半碗,盘子里的菜倒是被吃掉一个角,陆唯西迷迷糊糊睁开眼。
“我困了,最近都没睡个安稳觉。”
“那我抱你回床上睡。”
“可我还没有洗澡。”
“不洗了!”
“你会陪我吗?”
“嗯,今晚我不走。”
周自横这段日子与周启章聊了许多次,他看起来比赵锦弦理智一些,但陆唯西就像是一根扎进肉里的刺,拔与不拔都难受,父子俩沟通到最后基本是不欢而散。
唯独比赵锦弦好一点的是,他不会横加限制他的自由,尽管有时候知道是借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他出来放风。
两个人相拥着睡去,他们都是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力交瘁,食不知味,夙夜难安,此时像是在全世界最温暖的港湾里酣眠。
然而好景不长,半夜三天多,陆唯西又胃痛醒来,他没来得及整理行李箱,备用的止疼药也在外套口袋挂在玄关,周自横仍在熟睡,直到怀中的人乱动乱蹭他才有所察觉,迷迷糊糊间扭亮床头灯,适应了光线后,他睁开眼,见陆唯西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双肩轻颤,脊骨愈发凸显。
“西西,胃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