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雨见他如此,心疼不已地摸了摸萧稷安的头,尚未开口安慰,只听萧靖又说:“事实就是如此,有什么好哭的?生老病死本没得选,能选的,唯有如何去死,为了谁去死。你父皇十四岁继位,经历垂帘听政,摄政夺权,积劳成疾无药可治,就是为家国天下而死。这是他自己选的,你哭也没用。”
萧稷安听得半懂,可裴雨却是微怔之后,泪如雨下。
她哭得萧靖动了怒,大手一把掐住裴雨的脸蛋,“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你放开我母亲!”
裴雨被萧稷安喊得回过神来,忙擦了眼泪,看着萧靖,眸中满是感激。
此刻她终是明白了。他本可以杀了陛下,本可以趁在平乱当日把持整个皇宫为所欲为。裴雨知道他心里存着对她的恨,亦存着对萧敬的恨,甚至刀口已抵在了萧敬的脖子上,萧靖却没有下手。
她还记得曾经那个恣意少年顶着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说自己要当大将军,说要保家卫国浴血杀敌,效忠明君护佑江山。
萧靖说到做到了。
只是裴雨却食言了。那时他装得漫不经心地问她要不要做将军夫人,她分明是一口答应了的。
见她眸中微动,万分温柔又敬佩地看着他,萧靖心中猛地颤动了下。他松开手,语气仍旧不善:“都不许哭。”
裴雨点点头,陪着一大一小两人用完了晚膳,又望着织岚带着萧稷安回了旭阳宫。
萧靖倚在门口,看萧稷安人都走没影了裴雨却还在看着那处,嘲讽说:“又不是你生的,就因为他是那病秧子的儿子,你就爱屋及乌是吧。”
裴雨现在听着萧靖对萧敬的称呼,不觉得刺耳了,反倒是话里坏外听出些酸味。她说:“稷儿是陛下的儿子,也是姐姐的儿子,姐姐待我多好,我都告诉过你的。”
萧靖当然知道,那时候的裴雨口中说的最多的便是她姐姐,裴绾的美,裴绾的好,萧靖都清楚。但同作为男人,他却绝不会做出萧敬这种失了姐姐便娶妹妹的破事。
裴雨自然不知他此时所思所想,还轻声劝道:“稷儿还小,道理可以慢慢说,你总把话说得那么吓人,会吓到孩子的。”
“凭什么,让他叫声爹都不叫。”
裴雨刚还觉得他心存大义,转眼就又跟一个不满五岁的孩子计较起来,她摇摇头,柔声说:“我先去准备沐浴之物。”
她进了寝殿,萧靖这才看向寒宁宫门口的那道黑影:“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墙角,滚过来。”
楚离本是来有要事禀报萧靖的,可刚走到门口就被自家主子那话给吓了回去。
连他这做属下的听着都觉得这可就是王爷的不对了,跟陛下抢女人也就罢了,怎么连人家儿子都抢呢?
第20章 回来 < |
来源网址: books/758384/articles/9056601
第20章 回来
裴雨备好了沐浴之物,还仔细试了水温。
可一切都准备好了,却发现萧靖不在殿内。方才听着外面似有交谈声,想来他应该是处理要事去了。外面寒风呼啸,织岚在旭阳宫陪着稷儿,整个寒宁宫便只剩下她一人。
裴雨关好了门,走到屏风后解开了衣衫。
热水暖了身子,她闭着眼睛,回想刚刚席间的那番话。他说,生老病死本没得选,能选的唯有如何去死,为了谁去死。
姐姐难产血崩,宫中知情的嬷嬷说,她是笑着闭上眼的。于是众人皆言,她是为了陛下和皇族血脉而死。姐夫积劳成疾重病至此,若有朝一日......那便是为了江山社稷家国天下而死。
可是......裴雨睁开了眼睛,裕王和允王逼宫的叛军虽被剿灭,但城内城外仍虎视眈眈。南川军昼夜换防一刻不歇,楚离汇报军情从来都是脚步匆匆,她便明白过来,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般简单。
出其不意地来援容易,想要全身而退恐就难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酸涩。如今想来,那封求救信大抵是一道拖人进死水深渊的催命符吧。
沐浴后,她换上了里衣,擦着长发。
都说南川王脾气暴戾,动辄杀人如麻,将王法律例踩在脚下。当初不过有人在朝中弹劾他几句,回府路上便被削了脑袋,自此无人再敢在朝中言说南川之事。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南边常年温暖如春,可如今天寒地冻,又是血战又是昼夜巡防,宫里的南川军将竟是没有一声埋怨和哀叹。若非治军言明,又岂能如此?
起初得知那些事的时候,她心里是怕的。后来知道了南川王名叫萧靖,还年轻俊美之时,她心中更是怕的。裴雨清楚地知道自己负了他,清楚地知道入宫前对他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
而如今,她也还是怕的。裴雨走到床榻边,掀开了被褥。
她怕......他回不去。
正要吹熄蜡烛之时,外面传来吱呀一声。紧接着一股寒风吹进来,又听见殿门嘭地一声关上。萧靖身上还沾着雪,殿内扑面而来的暖意和香气瞬时消了几分令人不适的寒气。
走进来看见榻边似是想要就寝的女子,他俊眉皱起:“我还没回来你便要睡?”
裴雨赶紧起身,“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不回来我去哪。”他没好气地从身上掏出个东西往她手里一塞,“这东西动不动就掉下来。”
裴雨低头,手里是她昨晚送出去的平安符。赤色锦囊外面都湿了,像是沾了雪水。
“那我给它缝上带子吧,你系在腰带上就不会掉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去拿针线盒子。
“真麻烦。”身后男人解了衣裳。
裴雨拿着针线盒回来,“这外衫怎么全湿了?”
然萧靖没理她,自顾自地去了屏风后沐浴。堂堂南川王自然不会说,是因为去东宫的路上这破平安符掉出来,偏遇着今晚大风暴雪吹飞出去,皇城之内两个高大的身影好一阵追。到了东宫楚离还在那又笑又喘,上气不接下气的被踢了一脚才闭嘴。
不过此时此刻,整个南川军内应该都传遍了。
裴雨见他不应,以为他又生气了。见他去了屏风后,这才恍然想起根本没预备他回来后要沐浴的东西。
她匆忙放下手里东西跟过去:“我很快准备好要用的哎呀――”
男子赤裸又精壮的身体骤然引入眼帘,裴雨惊叫一声红着脸背过身去,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