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凤姨瞟一眼床上的报纸,“不识字还?能看报纸呢?”

“我是在车队扫盲班学的识字,领证的时候真的不识字!”

即便是当下, 他也只?能看看报纸上的图片和连环画打发时间。

他要是有文化,早就想办法进工厂上班了,谁还?蹬三?轮啊!

叶满枝和凤姨都觉得事情?蹊跷,详细询问了这对小夫妻的情?况。

最终确定,齐茂林和仇晓燕当初都是文盲,结婚证领回来就被齐大娘拿去压箱底了。

要不是齐茂林想闹离婚,这张结婚证还?没机会重见天日呢!

事情?的走向太过离谱,现场四人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凤姨心说,结婚证上的名字不是本人,这婚还?离什么离?

如果要离婚,是齐成功去离,还?是齐茂林去离?

她以前遇到过写错结婚人名字的情?况,但大多?是工作人员写了错别字。

像这种把儿子名字写成公公的,她真是闻所未闻!

这事还?得回去上报一下。

因着有了这个离奇插曲,齐茂林闹离婚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叶满枝和凤姨回到街道?办,将事情?通报了。

见到全员震惊脸以后,叶满枝心里终于舒坦了,这事真不是她大惊小怪,谁听了都得迷糊!

然而,不等大家讨论?如何处理后续问题,齐大娘带着儿子跑来了街道?办。

她不是大大方?方?走进办公室的,而是站在门口,探进小半边身子,招手将坐在门口的叶满枝喊了出去。

齐大娘眼眶还?是红的,鬓发也是散乱的,叶满枝可?以想象,在她们离开?后,齐家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而此时的齐大娘只?是拉着她的手,挤出一个笑说:“小叶干部,反正名字是写错的,你?看这结婚证的事,你?们就当不知道?行不行?”

闻言,叶满枝默了一瞬,没回答行或不行,而是问:“大娘,齐茂林还?想跟仇晓燕离婚吗?”

“离啊!”齐茂林受不了地说,“我可?不敢跟她睡一张床上,万一趁我睡着的时候又咬我耳朵咋办?”

叶满枝耐心地解释:“如果你?想离婚,那?离婚的时候就要将当初的结婚证上交到区里,这是必须的……”

齐大娘语气焦急:“小叶干部,我不是啥也不懂的人。街道?宣传婚姻法的时候,我也去你?的班上听过课。解放前的婚姻都是没有结婚证的,人家不是都离了吗?就当茂林和仇晓燕的结婚证丢了,你t??们按照丢了结婚证来处理行不行?”

话落,她将手伸进裤兜,攥住一把什么,然后作贼似的快速塞进叶满枝手里,还?体贴地用双手包住叶满枝的手,帮她把拳头握了起?来。

叶满枝没看清手心里被塞的东西,但是凭手感也知道?那?是钞票。

她才上班一个多月,就被人贿赂啦?

“大娘,咱有事说事,”叶满枝赶紧将钱放回她手里,“结婚证写错名字是大事,我们回来后就跟领导通报了,现在不只?我俩知道?这件事,我们领导也知道?。”

这娘儿俩要是反应快点,当她们在齐家的时候就提出这个解决方?案,兴许还?有些转圜的余地。

但她跟凤姨回来后,已经跟大家介绍了情况,这事想瞒也瞒不住呀!

她只?能尽力?将事情?按在街道?办内部,不让这种公公和儿媳领证的丑闻传到外面去。

其他的她真没办法。

齐茂林揪着头发问:“领导,你?说我们这事能怎么办?”

叶满枝腹诽,她也不知道?咋办,刚想跟领导探讨一下解决办法,你?们就来了。

但她仍是故意做出一副很懂很专业的样子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们不离婚,如果不离婚,那?就用不上结婚证,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

只?要当事人不闹,街道?办也不会硬逼着人家去换结婚证,这事全凭自愿。

齐茂林苦着脸说:“不离不行啊。”

他本就害怕仇晓燕,再想到她和自己亲爹在一张结婚证上待过,心里就更别扭了。

他跟大哥都没孩子,父母还?指望他尽快开?枝散叶呢。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生孩子?

“如果这婚必须离,那?你?就要与仇晓燕沟通,这张结婚证不是你?一个人的,想必仇晓燕也不愿意见到这种情?况。”

叶满枝把母子俩暂时劝回去了,然后将刚刚差点被行贿的事跟领导报备了一下。

穆兰皱眉说:“他俩这张结婚证还?真是个麻烦事,不知当初区里是谁负责的,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俩领证那?时候,还?不需要填写《婚姻登记申请表》,只?要带上户口册、介绍信就能去区里登记,”凤姨皱眉推测,“也许是工作人员在填写结婚证的时候,误将齐家户口册上户主?的名字写了上去。”

无论?如何,这是相关工作人员的重大工作失误,如今被苦主?找上门来,还?是要尽快向区里通报的。

而且另一个当事人仇晓燕那?边也需要沟通一下。

咬掉男人半边耳朵算是故意伤人,仇晓燕之前一直被关着。齐家曾放话说,仇晓燕不离婚就不写谅解书,一定要让仇晓燕将牢底坐穿。

直到仇晓燕的大哥出面与齐家人交涉,答应让妹妹尽快离婚,才顺利将人捞出来领回了娘家。

仇大哥比仇晓燕大了将近二十岁,既当爹又当妈,一手将这个妹妹拉扯大,在齐家人的认知里,他能当仇晓燕的半个家。

不过,现在讲究婚姻自由,仇晓燕坚决不肯离,仇大哥也拿她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