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收拾东西,看到一起住了一年的周悦欣。
“真的要结婚了,不是嫁给你爱的那个人,不会后悔?”她看着我一件一件地叠着衣服,没有过来帮忙。“算了,你不用回答我,其实我根本不懂爱情。祝你幸福!”
我曾经跟她讲过阿康的事,她一定也对我很失望吧。
婚礼的前一天,妈妈居然赶了过来。
“我说过,你是我们的女儿,嫁女儿怎么能不过来呢。”妈妈的脸消瘦而憔悴,但声音还是像往日一样动听。“江恩啊,小多这孩子看起来脾气挺好的,其实是个死心眼,以后你多担待她……”
“放心吧,伯母,我既然决定结婚,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我会尽我所能。”江恩说。
“妈妈。”我喃喃地叫着。
原来上帝并没有亏待我,他还是送了一个妈妈给我,不是吗?
晚上,我和妈妈躺在床上说话,说着一个母亲在嫁女儿的前一晚应该说的话。
“结婚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像一个小女孩那样任性了。他们家是有背景的家庭,既然决定在北京生活,那也好,最起码少一些是是非非。如果他们家人过来呢,就以礼相待,他们对你不好呢,也别挂在心上。最主要的是,江恩对你好。孩子,妈妈也看得出来,江恩是个好孩子,他是真的喜欢你,你要对他好一点,别动不动就板着脸。一直这么冷的话,会伤人心的。小康没福气,但妈妈希望你幸福,对江恩好点儿。结婚是人生的一个分界岭,孩子,明天你就要开始你另一段人生了……”
是啊,明天,明天我就要结婚了。可这个不是我所期望的婚姻,我有能力扮演好我的角色吗?
我好怀疑。
下午 三点三十八分
下午三点三十八分,我终于平静了下来。
“你和程骅,你们结婚有摆酒吗?”他们好相配,穿起礼服来一定很好看。
“没有,只是领证而已。”于悠微笑着对我晃了晃手,“你看,我们结婚戒指都没有买,连婚纱照也没拍。我们两个加起来只有两千块多一点的工资,他家里也困难,所以我们能省则省了。
“可你们一定很开心。”我淡淡道。
“开心,不过,领证前连着几天做噩梦,挺吓人的,不是梦见结婚的时候新郎不是他,就是他一下子娶了好几个。醒了之后跟他讲,他说他也做梦梦见新娘不是我。王如说她,哦,对了,她去年结的婚,差不多和你同时她说她结婚之前也做了类似的梦,后来才知道这种婚前的患得患失是很正常的,不用太在意。你呢,结婚前有没有做什么梦?”
“我……”噩梦?
我的婚礼本身就是一场噩梦。
我和江恩的婚礼过于隆重,超过了我所有的想象。我没有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准备的婚礼,居然没有一丝一毫仓促的迹象。
江恩告诉我是一个西式的露天婚礼,我以为只是摆酒请我与他的亲戚朋友而已,哪知到场的贺客竟有几百人之多。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嫁了什么人。我知道他家有钱,知道他优秀有能力,知道他年纪轻轻就成了一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却没想到他竟豪富如斯。
“新娘子的婚纱真漂亮……”
“听说是法国的名设计师设计的……”
“据说今天的婚戒……”
我不经意听到周围的人谈话唏嘘声,好怀疑地看向身旁笑得志得意满的他,竟觉得陌生起来。
一整天,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一身身地换衣服、换首饰、补妆,敬酒,假笑,听着诸如郎才女貌的奉承话。天知道,他有才不假,但我的貌未必及得上他的。一天下来,没有吃任何东西也什么东西也吃不下,我觉得麻木而虚脱。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婚礼。
“我的婚礼呀,只要我和阿康两个人就够了。如果夏天结婚,那我们就去西湖划船,在白堤散步,再去灵隐寺求个签。如果冬天结婚呢,我们就去哈尔滨看冰灯,吃一串冰糖葫芦,在冰雕的迷宫里转一圈,多美……”
我讨厌繁文缛节,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我所经历的这个婚礼。可是,江恩不知道。我的这番话,是对于悠说的,连阿康都不知道。
一整天,我的眼前晃动着各种各样的人,看得我眼晕,大家不停地说着恭喜恭喜,然而何喜之有?我头痛着。
“新娘子的脸怎么老绷着……”
“对啊,还阴沉沉的……”
“嫁了这么好的人家,麻雀变凤凰了,该偷笑才对……”
上卫生间时,听见有人这样说。
麻雀变凤凰?怪不得,怪不得母亲一心想要让沈朵嫁江恩,为此还谎称他们订婚结婚,是为了骗我,让我对江恩死心?还是这个江恩优秀到让她们想入非非的地步?
可是,他再优秀又有什么关系,他有钱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他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
尤其在看到费伯伯他们一家,他们诚心地来恭喜我,可是总有那么一点点遗憾横在彼此之间,说不出的难过。而妈妈,她看我穿上婚纱之后说她有事要走了。我知道她是怕触景伤情,没有挽留她。
我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人们,心里一阵发凉。我为自己选择了什么命运,以后的路,我该怎么去走?
他喝醉了。
他的父母和我一起把他送回饭店。在车上,他靠在我的肩上,傻笑着,喃喃自语着我听不懂的上海话,而我的公公婆婆的神色却严肃地吓人。
把他扶到床上安顿好,婆婆说公公有事要跟我谈一下。
跟江恩的父亲是第一次见面。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跟一个管理着那么大的一个公司的商人见面。他的长相并严厉,反而斯文儒雅,一种很书卷气的感觉,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商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他的面前,我感觉背脊发凉,连寒毛似乎都要竖了起来。
“江恩告诉我你叫沈多,是吧。”他推了一下他的眼镜,开口说道。
“是。”我轻声答道,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迎上他的眼睛,倔强地看着他。
“江恩这孩子从来都不是做事没交待的人,这次,他说要结婚,而且这么快,很出乎我们的意料。”他的眼睛盯着我,那是一副研判的眼神,“所以,我调查了你,然后我们的结论是不同意这桩婚事。”
是吗?那为什么不来阻止?我疑惑地想着。
“江恩说,他要娶你,不管我们支持还是反对。我想知道的是,沈多,你爱不爱江恩?”
他调查了我,那他都知道什么?知道阿康?他问我爱不爱江恩,那他有没有问过江恩爱不爱我呢?
“虽然我们不同意这门婚事,但江恩坚持,我们也只有同意。”他没有等待我的回答,继续说道,“但是,他为了娶你,同我签订了一个合同,就是他要继续在公司帮我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