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1 / 1)

孽债 潘东明宁筱雅 4850 字 4个月前

第二天常鹏鹏被关进器官移植中间手术室,葛医生带着学生参与手术中,辛少扬群都来医院为谢妈妈打气,潘东明要事缠身也是一会儿一个电话响询问情况,此次手术是活体捐植,一直到三个多小时不安的等待后,常鹏鹏终于被推出手术室,随行医生告诉不停流泪的谢妈妈说:“肾源质量非常好,颜色非常红润,肾脏植入后开放血管,立即就有尿排出了,手术非常成功啊。”

一个礼拜后潘东明前去医院看望常鹏鹏,男孩子蜡黄的脸也开始红润,谢妈妈一瞧见潘东明便是热泪盈眶,抓着潘东明的手就要给他跪下,嘴里一直喃喃说:“好人啊,您救了我儿子,您是好人……”

潘东明只惊得赶紧拉起谢妈妈,随便搪塞个借口几乎狼狈的像是逃离地狱一般的赶紧走了,在医院的停车坪处,潘东明坐在车子里,咬着唇闷闷的笑出来,心想,先除去谢乔一环不说吧,这做了好事儿,嘿,心情还挺不赖的。

孽债82(VIP)

两个月后常鹏鹏出院,坚强的男孩子熬过了排斥、并发症危险期,其实半个月前他就可以出院了,可潘东明坚持让他在医院里继续接受各项指标检测,直至完全没有必要再住下去。

其实潘东明不让常鹏鹏出院还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那就是他可以经常找借口去医院里看望常鹏鹏,他最喜欢听常鹏鹏说,我乔乔姐这样我乔乔姐那样,男孩子特有的软腻口音听起来有几分谢乔的味道,每次都听的潘东明乐呵呵,只觉得心里软的像怀里揣了一特大号的棉花糖一样。

在一个周六的早晨,潘东明站在别墅的露台上看着自家花园,到处都蕴含着新鲜和勃勃的生机,管家早已换了才草坪,新绿在恍恍惚惚之间让人禁不住心情舒畅,王小姐打来电话告诉他,谢乔的母亲一家已按照他的吩咐被送回杭州,走之前谢妈妈送来了一面锦旗,王小姐说起的时候忍不住在笑,还问潘东明:“潘先生,锦旗要挂在您办公室么?”

“先放下办公室可以,可千万甭挂。”挂了电话潘东明抿起嘴巴笑了,他还想起谢妈妈坚持要常鹏鹏叫他“叔叔”,他晕,他想长这么大他还没有那么尴尬过呢,几乎都要脸红了,叔叔,这,能叫么,他还记得他在说“还是叫哥哥吧,听起来让我还觉得自个儿年轻些”的时候,杨群那丫已笑倒,后来一见着他就喊“他叔叔”,这时候一想就觉得好笑。

他抬起头远眺半山处,晨时的阳光多少有些活力四射,照的他心里亮堂堂的,他感叹北京的春天来的有些迟了,像个贪睡的小美人,可一睁眼还是让你折服在她娇艳的美里,他悄悄的想,就像他自个儿的春天一样,虽然晚了可到底是来了。

王师傅蹲在花坛边正在摆弄那片开的快要浪漫死的火鹤,一片片鲜红的手掌上托着似是窈窕美人的黄金肉穗,阳光照得人发懒,潘东明下楼去对王师傅说:“把我房间里的那瓶也换成这样的,挺好看的。

王师傅哎了一声,他又说:“这么多棵一起开花不好弄吧。”

王师傅用泥巴手挠了挠头,嘿嘿笑着说:“这花儿娇贵,又怕冷又怕热的,栽培条件苛刻,园艺公司的人说了,这也是他们好不容易改良过的品种,虽然不好养些但花期长。”

潘东明点点头说了一句:“噢,听起来倒是比谢乔还难养。”

他慢悠悠的走了王师傅倒是愣了,他们都不敢随便提起谢乔,怕踩了雷区,这先生倒是没事儿人一样。

天暖了,云开了,闷闷的春雷也随着雨水炸开了,潘东明越来越忙碌了,忙着签合同,视察工地,忙着听他的主管们喜气洋洋的向他汇报他的楼盘小时的有多火爆,而潘东明也来越少提及谢乔的名字,有此加班的晚了王小姐为潘东明送来了提神的咖啡,进了办公室却发现老板半倚在沙发里睡着了,她蹑手蹑脚的要为老板盖上一条薄毯的时候发现,沙发前的地毯上躺着一张小小的照片,她拾起,竟是潘东明揽着谢乔在一株祈福树前的合影,她看了好久,最后又悄悄的把照片放回原处,抱着薄毯又走了,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愣怔了好长时间,她也恋爱过,知道不再提起对方的名字并不代表思念的少了,也不代表已经忘记,只是因为这种相思已入骨。shu

这个城市听到了夏蝉鸣叫的时候,管家在花园里摆上藤椅,王师傅的葡萄架上已经是硕果累累,潘东明躺在藤椅上,看着满天的星星一点也不觉得炎热熏蒸,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谢乔在豪庭夜总会里的舞姿,蛇一样摆动的腰肢……他扭头看向挂在藤蔓上那一串串沉甸甸的葡萄,想起谢乔的眼睛,也似是黑葡萄般,能让他看到他脸上的满足。xiang

由春到夏,不过是短短的一瞬间,再自夏到秋,潘东明也不过感觉好像只是睡了一个午觉起来,就觉着天气骤变得有点冷了,北国的秋天,静静的取代了盛夏的热闹,忽而来了一阵凉风便开始下起雨了,他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只撑了一把伞走在满是落叶的夹道里,不远处就是既熟悉又感觉陌生的银锭桥,后海的湖面上被雨水打出一卷一卷的涟漪,慢慢荡漾开去,潘东明默默的看着那些皱纹由小既大由近既远,这些雨仿佛都下进了他的心里去,湿了眼神,也湿了心情,他的心,像那些涟漪般颤颤的,如水般凉。shi

就在潘东明忙的焦头烂额之际,冬天已悄悄拉来了帷幕,他只是随意的往窗外瞥了一眼,才发现灰沉沉的天空下竟然洋洋洒洒的飘起了雪花,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缄默,飘零的雪花尽是凄凉,潘东明忽然感觉很累,他在想他这么忙碌是为了什么?继续积累他已经不需要的财富?他要这些财富有什么用?他不快乐,不高兴,心里积压了陈久的心事,沧桑悲凉,他的春天还没有阳光灿烂,就跳过收获的秋季开始了漫长的严冬…… jia

不管潘东明有多自哀自怜,日子还是如水流过,又是春暖花开艳阳天,当阳光再次从花园里的银杏叶子间隙里洒落的时候,他与罗昊在深圳共同开发的项目,也终于启动。

深圳项目的开发管理由罗昊负责,罗昊一趟一趟的来回在北京与深圳的班机上,深圳是个充满了朝气的年轻都市,四季如春,摩天大楼就像羊城的鲜花一样多,春天的太阳把深圳机场烤的暖烘烘的,那巨大的客机停在机坪上倒像是正在酣睡的一条蓝鲸,但在机场里罗昊却并没有见着前来接机的司机,宁筱雅不满的说:“这什么人哪,接机都不知道要提前到么,还让我们等?”

罗昊瞥她一眼说道:“早说了不让你来,我来这儿是工作不是旅游,没时间陪你。”

宁筱雅笑着去挽他的胳膊:“谁让你陪了,你忙你的,我去香港购物去,我都想好了,在香港给你爸爸买块腕表送给他,好不好?”

罗昊的电话响起,是司机,不好意思的说路上堵车堵的厉害,马上就到,宁筱雅嘟起嘴巴说:“在北京堵车,来这儿也是堵,你说说居住在城市里有什么号,等我老了我就找个安静一点的山上弄个窝,安享晚年。”她看看罗昊,晃了他一下笑嘻嘻的说:“你说成不?”

罗昊拉着她往机场外走去,一边说:“只要你能耐得住寂寞,有什么成不成的。”

宁筱雅咬咬唇,还是说:“只要你能耐得住寂寞就成。”

罗昊似是不在意的说:“怎么扯到我了,管我什么事。”

宁筱雅心里一阵难受,却也默不作声随着罗昊往外走,等了一会儿才瞧见司机把车子开了过来,司机慌忙下车连连道歉,宁筱雅板着脸说:“知道要堵车怎么不早点出发,还要我们等这么久。”

司机一直“对不起对不起”的道歉,罗昊才皱着眉说道:“成了,生什么气呢,这不是来了,也没等多久不是。”

宁筱雅心里窝着气坐在一边不再开口。

车子滑下高速拐进辅路刚进市区却不想又开始堵车,宁筱雅看罗昊闭着眼睛靠在座椅里,她来回看着长龙般的车队,咕哝着说:“真讨厌。”

司机可能是怕他们因堵车烦躁就笑着说:“这里就是这样啊,每时每刻都在堵车,不过这时不是高峰,应该很快疏通的。”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电台按钮,正有一个男人用普通话对着电台发牢骚说:“眉花红,我正在深南东路,堵车了,好烦啊。”

电台主持人是个女人,声音听起来清脆可人,正搞笑的说:“眉花红警告各位司机朋友,尾号8848的朋友报告了一个惊人的内幕消息,深南东路已经堵车,正在路过或是准备路过深南东路的司机朋友请绕道……”

8848的通话被切断,又有一通电话接近:“眉花红,我也堵了,不过不告诉你被路段,希望更多的司机朋友前来相会,解解闷吧眉花红,讲个故事。”

“讲故事啊,我有一很经典的故事等着给你讲,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鱼~宝~宝+手*打

司机坐在前面无声的笑出声,罗昊也是咧开嘴巴,这个电台主持人倒是蛮搞笑的,声音也好听,又软又腻的,像是……罗昊睁开眼睛,在心里叹口气。

电台里挺热闹的,还有人要求主持人唱歌,主持人就说:“那好吧,我刚刚自制了一盘带子,献丑了。”马上就有音乐流淌出来,确实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歌曲唱完的时候,车子也渐渐松动,电台里还有人依然说:“眉花红,都要被你搞到睡着了,这首歌好闷的。”

罗昊静静的听着那把清脆的声音,心里默默的想着那个女人。

第二天晚上与盐田区政府几个官员有个聚会,罗昊携带宁筱雅出席,宁筱雅特意穿着一件高领旗袍,打扮的古风古韵,站在穿衣镜前对着罗昊笑着说:“怎么样?还成?”

罗昊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宁筱雅的耳朵上,宁筱雅的耳朵莹白小巧,厚厚圆圆的耳垂儿上吊着一堆黄金镂空花,内镶一颗圆嘟嘟的翠绿珠子,随着宁筱雅的动作沙沙的打着旗袍的衣领,罗昊忽然就觉得浑身燥热难受,有什么东西正在随着血液的循环似乎要冲破束缚,他伸出手,固定住那摇摆不定的珠子,凝视半晌才轻声问:“小雅,这耳环你哪来的?”

宁筱雅忍不住又去照镜子,用手轻轻抚摸那抹翠绿,笑着说:“好看吧?我也是一眼就相中了,工艺真不赖,听说还是梶光夫的作品,可我不信,因为价钱相差太大。”

罗昊已经开始心神俱抖,喃喃问:“你从哪弄来的?”

宁筱雅好笑的说,“当然是买的,我还给你爸爸买了腕表,你快来看。”她拉着罗昊坐进沙发,从桌上的一个袋子里掏出一精美盒子,打开,一款男式腕表躺在盒子里贵气大方,“怎么样?”

罗昊看向盒子点点头,最后又把眼光盯在她的耳环上:“这副耳环真漂亮,你在哪儿买的,香港?”

“腕表是在香港买的,耳环就在这儿买的,想不到来这儿还能淘来这玩意儿,这翡翠比在那么订婚时我妈送给我的那个成色还要好一点呢。”罗昊对她的着装打扮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次能夸上一句倒是让宁筱雅忍不住心情大好,罗昊又伸手摸了摸那颗珠子,微微笑着说:“走吧,这次聚会挺重要,咱们别迟到了。”

可罗昊一整晚都是心不在焉,站在那些官员们身边看似仔细的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其实心思早已抛锚在九霄云外,宁筱雅耳上的那对金镶玉的耳环,同样的款式他曾亲眼看着一副白手套戴在谢乔的耳朵上,那是他通过珠宝行特意为谢乔在日本定制的,属意为富贵,长久。

宁筱雅淘来的或许是仿造品也不一定,并且谢乔远在英国不是么,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就是在英国,她……罗昊不敢再往别处想,有个疯狂的念头正在折磨他的神经,谢乔或许没有去英国,她或许……

罗昊整夜都在房间内踱步抽烟,胡思乱想,他没有办法按耐他的奇思妙想,为什么只有一对耳环呢,还应该有项链镯子。宁筱雅早已睡着,他蹑手蹑脚把首饰盒打开取出那副耳环,在客厅里对着灯光仔细的看,可他不敢确定这就是他送给谢乔的那套首饰,从送给她到杨群拿来还给他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可是这套首饰却是他亲自挑选的画册让珠宝行定制的,这,这怎么可能会错呢。

躺在床上他也只是干瞪着眼毫无睡意,另一个念头像只小苍蝇般萦绕在他的脑海里旋转,挥之不去,他想,他可以去那家珠宝店去看看,是否还有配套的项链镯子,如果有,他们是从何渠道得到的,如果被告知这只是仿造品的话,那他之前的想法不久被推翻了,也安生了不是,想到这里他却是更急躁,恨不得立马就能见着亲切的太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罗昊就嚷嚷着要带宁筱雅去稻香茶楼吃早茶,点了满满一桌子的精美点心,罗昊却是没心思品尝一口,终于似是漫不经心的说:“你买耳环的地方咱一会儿再去瞧瞧,看有没有你中意的首饰再买两件儿。”

罗昊这么一说宁筱雅高兴坏了:“就在珠宝交易中心,咱现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