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细细又犹豫了片刻,说:“其实是有件事,想你出国前帮我一下。我知道自己真是过分,还想着你能帮我。但不是你的话,可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叶细细的眼泪忽然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她说:“陈以童已经快半年没去长岛画室了。”

张其稚诧异地抬头。叶细细苦笑道:“对,已经很久不画画了。他就坐在家里的露台上,一句话也不说。我问他想去画室画画嘛?他就摇摇头。他已经不敢再坐到画架旁边了。那天,我去他房间里找不到他,发现他躺在你房间的衣柜里睡着了。”

张其稚伸手抓住了手头的咖啡杯。叶细细继续说着:“他放不掉你。像个执念一样。我知道你最近过得还不错,张文昊和我提起过,我很高兴。我和陈以童都不应该再打搅你。”

咖啡馆的门上有风铃,有人撞进来,有人走出去。叶细细红着眼睛问张其稚:“你能不能,替我演一场戏,让陈以童知道你结婚了。结婚他懂的,他知道结了婚就是你在爱着别人了。”

叶细细又低下头哭起来。

张其稚一开始真的很讨厌叶细细。他不喜欢一个说话声音那么大,什么事都要张罗的女人。他觉得自己的亲生妈妈一定温柔又有礼貌。张文昊的品味真的在变差。但是相处久了,他发现叶细细其实是十分细腻又体贴的人。她不会矫揉造作的非要成为他的妈妈,她认真合格地扮演一个年长女性的角色,为张其稚的成长提供适时的帮助。

初中结束前,张其稚在某天的晚餐桌上,揉了揉鼻子,叫道:“老妈,给我也盛一碗汤。”

叶细细眼睛弯弯地笑起来,接过了张其稚的碗。

张其稚之前会觉得自己很幸运,他失去过妈妈,后来又有了,等于像没失去过一样。

叶细细又重复了一遍:“只是演给他看。他就会放下了。以后不会再打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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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张其稚去了郑佑那里。郑佑还没回家。张其稚从冰箱里拿了一盒水果,坐在餐厅吧台上吃了点。他忘记开客厅的灯,郑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吓了一跳。

郑佑和一起拍摄的人出去喝了会酒,身上都是酒气。他贴着张其稚坐下,咬掉了张其稚手里半颗草莓。郑佑问张其稚:“你心情不好啊?有什么事,说出来让哥哥为你排忧解难。”

张其稚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想演这一出戏,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走得更心无挂碍一点。

他支着头,想了会,忽然说:“我最近可能要结个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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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恋爱还要等一等!

你的婚礼(二)

陈以童趴在床上看画册。他把放在书房里的画册都搬到了卧室里,堆得到处都是。他趴在床上看一会,又躺到地板上看。叶细细回家的时候,就看见陈以童抱住画册半靠在床边睡着了。

叶细细叫他起来,把房间里的画册收拾干净。陈以童哦了一声,站起身收拾。

他把画册又抱回了书房,然后晃到厨房间看张文昊做水煮鱼。他问张文昊:“张其稚回家吃饭?”

张文昊愣了下。叶细细过来,拉着陈以童朝外走。陈以童又问叶细细:“张其稚几点回家?”

叶细细说:“你过来,妈妈告诉你一件事。”

陈以童乖乖坐到客厅沙发上,看着叶细细。叶细细说:“张其稚要结婚了。”

陈以童歪了歪头,手缩在卫衣袖子里,靠在沙发上,好像不明白叶细细说什么。叶细细说:“就是,张其稚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他在大学认识的人。”

陈以童还是没反应。过了会,他站起身进了自己卧室。

那个星期,叶细细按照计划,开始准备婚礼相关的东西,结婚的请柬、喜糖堆满了客厅。张其稚回家的时候都愣住了。叶细细真的像模像样地自己坐下来包喜糖盒。她拽着张文昊一起。张其稚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差点踩到地上的气球。

他再出来的时候,陈以童也坐在餐厅位置上。叶细细指导他应该怎么折喜糖盒,盒子里应该放几颗巧克力糖。叶细细骂道:“陈以童,只能放五颗啦。拿出来一颗。”

陈以童乖乖拿出去一颗,又低头去折下一个盒子。张其稚站在原地,看着餐桌边的三个人。陈以童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晚上,叶细细和张文昊出去了一趟。陈以童自己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在给每一张请柬画画。他用彩铅画一点飞鸟、花朵之类的东西,很专注很自得其乐。张其稚看着铺满餐桌的请柬,甚至不知道自己结婚到底要请什么人。他走过去问陈以童:“饿吗,要不要吃宵夜?”

陈以童自顾自画着小画,点了点头。

张其稚做了两碗泡面。他拉着陈以童坐到茶几边吃,免得弄脏那些请柬。陈以童捧着碗,吃饭规规矩矩。张其稚碰了碰他的肩,说:“看我,这样吃。”张其稚把面卷在筷子上,一口吃下去。陈以童笨拙地学他,筷子上的面卷起来又滑下去。张其稚忍不住笑起来。他说:“你就夹一点吃一点算了,傻子。”

陈以童不响了,把碗放回了茶几上。张其稚问他:“吃饱了吗?”

陈以童站起身,又坐回了餐桌边画请柬。

那个晚上,很晚了,张其稚听到外边叶细细在问陈以童:“必须今天画完吗?明天起来也可以画啊。”

陈以童没说话,依旧低头认真地描着刚画好的帆船。叶细细叹口气,说:“快凌晨了,陈以童,我们又不是明天就要发请柬了。”

陈以童固执地坐在那里,其他什么都不肯做。张其稚出去看,请柬已经画得太多了,桌上堆得到处都是,很多跌落到了地上。每张镶金白的两折卡片上,都被他画满了漂亮的小插图。叶细细开玩笑说:“知道是谁画的,这些能换不少钱了。”

陈以童画着一簇簇郁金香,换一只彩铅,再描一遍。餐桌对他来说太低矮了点,他要一直弓着身子。这次连张其稚过去哄他都完全没有用,陈以童好像必须画完那些卡片才肯睡。张其稚坐到了他对面,看着陈以童画。

客厅的钟敲过了凌晨。陈以童依旧在不停地画着画。张其稚轻声说:“陈以童,不画也可以的。”

陈以童抬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说:“我是哥哥。”

张其稚没听清楚,问他:“什么?”

陈以童说:“张其稚结婚,我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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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礼拿到请柬的时候左右翻了半天。张其稚喝着汽水,坐在边上看新刊载他照片的杂志。阿礼收到的卡片上画满了蝴蝶,不同颜色的。但请柬里边,张其稚用黑色水笔随手写了一个名字:岳成礼。阿礼说:“你的字破坏了整张卡片的美感,大哥。”

张其稚翻了翻眼皮,说:“记得收藏这张卡片,也许保值。”

阿礼狐疑道:“为什么?”

张其稚站起身,把杂志扔回了桌子上,说:“因为有可能过几年我能成为超级巨星啊。”

阿礼冷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