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1 / 1)

她抱歉地冲苏静姗笑了笑,苏静姗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到屋里去。

丫鬟按照刘士仪的吩咐,捧出个缎子面包袱来打开,里面就是刘士仪在赴京的路上做的各式小衣裳。苏静姗随手拿起一件,刚看就惊呆了,这不过是一件小孩子穿的衣裳而已,居然还用了双面绣,未免也太浪费了罢?

刘士仪却有自己的理由:“你瞧,这衣裳正面可以穿,反过来也可以穿,相当于一块布做了两件衣裳,多好?”

“可这也太费工了!”苏静姗感叹道。

刘士仪笑道:“在路上横竖无事,不做针线,又能做甚么呢?”

苏静姗翻来覆去地看那几件衣裳,爱不释手,不过却将其中几件贴身穿的小衣裳给拣了出来,道:“听说小娃娃皮肤娇嫩,贴身穿的衣裳不能绣花,不然扎了他。”

“还有这一说?”刘士仪一听,连忙叫人把她给自己孩子准备的那些衣裳也拿来,把绣了花的贴身小衣拣了出来,单放到一边。

苏静姗爱煞这些精致的小衣裳,拿着舍不得放手,对刘士仪道:“我才刚怀上时,我娘就建议我趁机开个专卖小娃娃衣裳的店子,我却觉得一来小娃娃的衣裳不容易出彩,二来大多数人家在孩子小时,都会选择亲手缝制,即便我做了这门生意,也赚不了钱。但今儿见了你做的这些小衣裳,却是觉得我想错了。这样精致的东西,可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刘士仪掩嘴而笑:“怎么,七嫂是想让我做了衣裳,拿去给你卖么?”

“哪敢劳烦你,不过说说罢了。”苏静姗笑道。

刘士仪轻轻拍了她一下儿,道:“七嫂,你现在可是满脑子的生意经,怎么就这样爱做生意呢,莫非是七哥对你不好,克扣家用?”

苏静姗见她是顽笑的口吻,不想扫兴,便顺着她顽笑道:“对呀,你也听说了?你七哥人前一副样子,人后又是一副样子,总找我要钱出去花天酒地,咱们这样的人家里的媳妇,表面光鲜无比,实地里的心酸,又有谁能得知?”

话音刚落,里间的帘子就猛地被掀开,但却迟迟未有人出来。苏静姗惊讶地望着那门帘,但过了一会儿,门帘颓然垂下,仍是未有人现身。她想了想,便向杨柳问了刘士衡的去处,称自己要去找他,起身告辞。

刘士仪也不留她,只叫小丫鬟把送她的小衣裳包好,交到了她手里。

苏静姗一走,刘士仪就去了里间,对里头面壁而站的田悦江道:“我以为你还在睡呢,就没叫你。”

田悦江慢慢转过身,脸上甚么也看不出来,道:“才醒,正准备出去,却发现姗姐也在,就停住了。”

他叫的是姗姐,而非七嫂。这称呼,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刘士仪心里便有浅浅的酸意浮了上来,道:“都是再亲不过的亲戚,就出去又能怎地?”

田悦江听出了些甚么,垂下眼眸,道:“她来时我没现身,这会儿却又出去,好像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怕七嫂嫌你不恭么?”刘士仪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气氛。

第一百九十三章休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休书

“也不是……”田悦江心里装着事,再编不出借口来。好在刘士仪善解人意,并未紧紧追问,才令他松了一口气。

他哪里晓得,刘士仪此时脑子里萦绕的全是他对于苏静姗的称呼――姗姐!姗姐!!这使得她心中的醋意,一点一点的涌上来,填满了整个胸腔,闷闷地喘不过气。

虽然刘士仪一向懂得隐忍,脸上看不出有甚么不对劲,不过满腹心事的田悦江仍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问道:“娘子,怎么了?”

刘士仪听到这句问询,心中方觉得好过了些,勉强展露笑容,道:“没甚么,要有些酸罢了。”

田悦江闻言,连忙扶她到床边坐下,然后轻轻帮她揉着。

也许他同苏静姗,并没有甚么罢。刘士仪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但到底没有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

这便是她同苏静姗截然不同的地方了,倘若换作苏静姗,一定会揪着刘士衡的耳朵,当面问他:怎么,你同XXX以前就认得么,居然管她叫X姐,这样的亲热!

但刘士仪只是刘士仪,自小接受的教育以及耳濡目染,让她不愿将问题摆上台面来。她有她的自尊,甚至有些不愿承认,自家相公心中还惦念着别人。

田悦江帮她揉了一会儿,便扶她躺到了床上,嘱咐她好好休息。刘士仪并不想躺着,但想了想,还是闭上了眼睛。田悦江在床边守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刘士仪竖起耳朵,一听得田悦江出了房门,就马上把贴身丫鬟锦绣叫了进来,下令道:“我们不是带了几个小厮进京的,派两个出去跟着少爷,看他去了哪里。”

她说的小厮,和锦绣一样,都是从苏州刘府带去的陪嫁,不归田家管,平日里只听她的调遣。锦绣领命,快步出去传话了。

田悦江并不是直接出的门,他临走前,开了书箱,把压在箱底的一只信封拿了出来,揣进了怀里。他原本以为,这信封,再也没有取出来的机会了,所以才把它压在了最底下,但哪知还没过完两年,它就又要派上用场了。真不知这样一种结果,是祸事,还是幸事。

他揣着那信封,问刘府借了匹快马,直奔香椿胡同。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苏静姗只怕还在安福胡同没回去呢,欲调转马头,又恐此事被其他人晓得,闹大了。于是便继续策马向前,先一步到了香椿胡同,在门口等着。看门的小厮都认得他,请他到厅里去坐。但田悦江却不肯,就站在马前,希望能尽快见到苏静姗,把信封交给她。

不多时,便见一辆显得十分厚重的马车停在了门前,田悦江走上前去,正琢磨着如果刘士衡也在上头,他该如何教训他,但等到车门打开,却发现下来的只有苏静姗一人而已。

而苏静姗以为他是在等刘士衡,笑着解释道:“太爷留他考校学问,所以我独自先回来了。你是继续等他,还是改日再来?”说完又骂小厮,怎么不请田姑爷进去坐。

田悦江也不解释,只默默地把信封自怀里掏出来,递到她手里,然后转身就走。苏静姗奇怪得很,连忙叫住他,问道:“你这是作甚么?”

田悦江停住了脚步,却不敢回头去看苏静姗的眼:“虽说我而今已然成家,也帮不了你许多,但若你真过得不如意,何不舍了他另过,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就可以过得很好。”

这都是甚么跟甚么?苏静姗听得一头雾水,但田悦江却不多作解释,径直上马走了。

苏静姗看了看手里的信封,就站在大门口拆了开来,发现里面的东西,其实她很熟悉,那就是当初她负气跑回东亭后,由刘士衡亲笔所书并签过字的休书。可田悦江这时候把这东西给她,还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是甚么意思?

苏静姗百思不得其解,遂扶了如玉的胳膊朝里走,她一路走,一路想,等回到房里坐下时,终于猜到了――刘士仪房里那被猛地掀起却又不见人影的门帘,一定是田悦江所为,他大概是听到了她同刘士仪的玩笑话,信以为真了。

不过,他既是在里间,刘士仪事先怎么没说?而且她为何会说了那些玩笑话?好像是刘士仪先挑起的……

虽说她自己总爱在人前奚落刘士衡是她的不对,但刘士仪那样做,是否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呢?苏静姗想着想着,眉头皱了起来。

她突然有一种感觉,那刘士仪的精明之处,丝毫不下于她的兄长刘士衡,怪不得刘府一大家子人,就数他们兄妹俩关系最好呢。

苏静姗平生最恨被人算计,但这一次却偏生气不起来,因为她完全能理解一个怀孕中的小女人的猜疑心理,而且刘士仪也不过是试探,谁让她自己笨,上钩了呢,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层,苏静姗便释怀了,随手将那休书压到枕边的睡前杂书下,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晚上刘士衡被刘显仁留饭,吃到微醉回家,一面脱鞋子,一面对苏静姗笑:“太爷一向嘱咐我们不可贪杯,可只要同我一起吃饭,就一个劲儿地要我陪他吃酒,直把我给吃醉了。”

苏静姗笑问:“那太爷自己酒量如何?”

刘士衡颇为自豪地一挥手:“太爷号称千杯不醉!”

他带着酒意,就没甚么准头,手刚抬起来,就把床头的一叠书给掀翻在地。苏静姗要去捡,他连忙拦了,道:“你大着肚子,哪能让你捡。”说着,就弯下了要去。

这时苏静姗已瞧见那封休书也落到了地上,连忙抢先一步蹲下去,把它悄悄地藏进了袖子里,然后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她所睡的那只枕头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