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 / 1)

“如果程将军指的是孙破云一事,”端惠道,“此事证据确凿,本就是他所为,并非本宫诬告构陷,又何来偏帮之说?”

程占彪又道:“还有此前相府之困,殿下上赶着领兵前去,帮忙化解。”

端惠道:“本宫掌京城巡防,此乃本宫之责。”

她笑了笑,反问道:“还是你们认为,我既做了谢家妇,便要事事以谢家的利益为先,才算秉中持正?”

她这一句,问得程占彪与身后的将领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当教你们知晓,本宫已与谢将军和离。”她拿出那一纸放妻书,举至众人眼前。“本宫是天家的公主,从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本宫眼中,没有某某朋党之属,只有大盛的国法。”

“本宫的确不近人情,无论是谁,但凡犯到本宫手中,都是一纸奏章,上达天听,绝无例外。”端惠眉梢一抬,冷冷地扫视一圈,“你们,可听明白了?”

众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竟被她一番气魄镇住,皆俯首应诺,各自散去。

端惠偏过头,望向身侧的谢元清,问道:“谢将军不走?”

谢元清答道:“殿下不近人情,我私离京郊之事,左右已经要上达天听了,何必急着走?”

“父皇将你调离京城,是不想让你插手科举之事。”端惠颇有些无奈,“趁你现在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赶紧回去,本宫权当今夜没见过你。”

“这怎么行?”谢元清又道,“殿下眼中只有大盛的国法,无论是谁,犯到殿下手中,都一视同仁,绝无例外,又怎能为我破例?”

他竟用她方才的话来噎她,端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索性向婢女吩咐道:“去拿纸笔来,我这就写折子。”

“别别别,”谢元清连忙阻拦,“好殿下,我错了。”

端惠瞪他一眼:“那你还不回去?”

“再容我多说几句。”谢元清道,“殿下,朝堂之事,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更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科举之制,只怕后患无穷。”

“选贤与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何来后患?”

“谢家世代为将,我自小熟读兵书、随父征战沙场,方有如今运筹帷幄、常胜不败之功。”他轻叹一声,“不仅是为将,为官亦是如此。若非家学渊源、身经百战,又怎能应对万机、处理得宜?让一群只会埋头读圣贤书的穷酸书生来做官,岂非把大盛往绝路上推?”

“所以谢将军瞧不上寒门?”

“倒不是我有门第之见,而是寒门之中,确实罕有饱学之士。”谢元清解释道,“顾丞相也是出身寒门,我与他虽为两派,却也十分敬重他。”

端惠闻言,却摇了摇头:“谢将军颠倒了因果。”

“此话怎讲?”

端惠并不作答,反倒问道:“我冒昧一问,谢将军为何心悦于我?”

没料到她会直白地问出这话,谢元清一愣,脸上有些发热,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自然是因为,殿下与别的女子都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旁的女子只知相夫教子、刺绣女红,即便学了琴棋书画,也不过是为了取悦夫君。她们眼中只看得见后宅那么一丁点大的地方……不像殿下。”谢元清望着她,认认真真道,“殿下文韬武略、心怀万民,堪称奇女子也。”

“谢将军,你果然不懂。”端惠发出一声轻笑,“并不是女子无才无能、心胸狭隘,而是她们从出生起,读的就是女德女诫,学的皆是后宅之事。

“而你呢?你学的是什么?是用兵之道、是战场杀伐。若将她们置于你的境遇,她们未必做的比你差;将你置于她们的处境,你也未必做的比她们好。”

说到这里,端惠的眸中浮现起悲哀之色:“我从来不是什么奇女子,我只是生在皇家,比她们幸运罢了。”

谢元清一怔,眸光闪动了一下。

端惠继续道:“男子与女子如此,世家与寒门亦然。

“出身贫寒人家,从小要为生计奔波劳碌。若要读书,更是将家中为数不多的积蓄,再缴作束脩、用作书费。所拜的老师,不过是能教人识字开蒙。

“而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家,每日一醒来,早有奴婢备好了衣物、吃食,不必把时间耗费在无谓的琐事上;至于传道授业的先生,更是请的天底下声名赫赫的鸿儒。”

“谢将军,”端惠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轻声道,“他们欠缺的不是能力,而是机遇。”

第65章

距秋闱只剩两日。国子监中,官吏点过亲供的数目,禀报道:“大

距秋闱只剩两日。

国子监中, 官吏点过亲供的数目,禀报道:“大人,迄今为止, 只收到六百八十一份。”

柏祭酒眉头紧皱,苦着一张脸,重重地叹息一声:“还是太少了。”

这个数字,比起预期的人数, 实在相去甚远。

柏祭酒愁得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他如今只是暂代国子祭酒之职, 若此事办得好, 圣上龙颜大悦,兴许就让他转了正;但要是办砸了, 等陈祭酒回来,可就没有他什么好果子吃了。

他将希冀的目光投向了顾景曈, 指望着这位智谋无双的丞相大人还能想出什么妙计,扶危楼于将倾、救局势于水火。

顾景曈默然许久, 沉眉敛色思索着对策, 一双黑眸容色寂寂, 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

半晌,他终于起身, 吩咐道:“备车。”

柏祭酒面上一喜,急忙迎上前:“大人要去哪儿?”

顾景曈望着窗间投进来的竹影, 语气平淡,却隐有坚毅:“去做说客。”

说是“做说客”,顾景曈却并未去谁家拜谒;反倒于八珍居定下筵席, 预备宴请高官贵胄府上的幕僚。

京中酒楼不计其数, 最得王公贵戚青眼者,却唯有一个八珍居。除却其酒肴醇香丰美外, 作为京中最具盛名的酒楼,八珍居独有一番自己的规矩

商贾之家,无论如何巨富,都只能坐在一层;若要上二层,须得是官身;其后以六品、三品为界,可分别再往上一层;至于最高的第五层,便是王侯将相的专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