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椒冷道:“我竟不知我也会了医术。徐林刚走不久,想来崔劭还未走远,你们请他回来便是,要我去有何用。”
郭寿一时无言。
徐椒见状,嗤笑道:“怕是陛下也不肯示弱崔劭,更不相信崔劭。”
崔劭医术了得不假,可若是崔劭给萧葳整点药蛊进去,萧葳岂不是一辈子受制于人,果然是他的作风。
徐椒假惺惺道:“没事,我相信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
萧葳昏睡在榻上,他面色如同金纸,唇间也毫无血色。重臣站在塌侧焦急地看着太医颤颤巍巍施针。
“陛下还没有醒来,这烧也没有退下去!”
李涛忍不住拍了案,暴躁地站起身。
“舜英,舜英。”
榻上的皇帝发出一声声呓语。
李涛见状,心中气来更甚,“又来了,又来了!陛下自从昏了过去,便就只喊她的名字。她也到好,连一眼都不肯来瞧。”
郭寿心中叹过一口气,他几次三番去请徐夫人,徐夫人却都毫不在意,说什么也不肯来。
更明里暗里嘲讽陛下又在使用苦肉计。
“舜英。”
萧葳惨白的双唇艰难吐出这两个字。
李涛顿时暴跳如雷,他连忙闯入风雪中,道:“我去把那个妖女绑过来,她若这都不肯,我就杀了她再谢罪!”
郭寿暗道不好,赶忙追了过去。
李涛匆匆来到的时候,徐椒正悠哉悠哉品茶看书。
李涛僵硬地拱手道:“陛下病急,请娘子前去侍奉。”
徐椒眼皮没有抬起,还是只道:“我手脚粗笨,怕侍奉不好加重了病情。”
李涛被她一噎,怒目道:“陛下如今这样,娘子怎能若无其事?!”
徐椒慢条斯理咽下一口水,眼皮依旧不抬,只是嘴里假装叹息道:“哎呀,我真是太难过了,请上天一定要保佑英明神武伟大的陛下快快好起来啊。”
李涛被徐椒的态度激怒,他猛然抽出一把剑,就要架到徐椒的脖子上逼她前去,却赶来的郭寿一把抱住。
徐椒见此,并未变色,只笑道:“杀了我?”
郭寿赶忙道:“娘子不必担心,无人敢造次。”
李涛气极,“你不能仗着陛下宠爱就……”
“宠爱?”徐椒冷声一哼,道:“难道不是利用价值吗。萧珺瑶与萧济自言正统,无非便是因为萧济是姑母嫡出,是恭怀太子的亲弟弟。”
李涛怒斥:“先帝病危时传陛下入京,陛下承统是先帝意思。”
徐椒放下书,不经不慢饮罢茶,“可严格来说,当时先帝弥留不醒,是朝中商议出来的,用我姑母的旨意召进京中。彼时淮南殿下薨逝,萧济又痴傻。当时只有陛下合适,臣民自然没有异议。”
她顿了顿,继续道:“可萧济如今清醒,为了大义为了法理,他自然要推翻陛下的正统。古今能够拿捏皇帝的是什么呢一个孝字。我姑母骤然暴毙,朝中早有风言,萧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徐椒的嗓音并没有什么波澜,“而我前时为救医女,就替陛下澄清过,我是太后的侄女,又是萧珺瑶与萧济的表亲,我是对抗谣言最好的证人。”
徐椒言及此处忍不住欷歔,当日她不过出于恻隐之心帮了医女一把,却为想到到了今日,反倒救了自己数次。
或许有人会因她是陛下的嫔妃,而说她做了伪证,这就需要徐林徐林是恭怀太子一手教导而出,为人处事名声在外,且在萧葳一朝前期并不得志,可他却没有投奔萧济,而是臣服在萧葳身边,才更能证明萧葳的清白。
想通这一点,徐椒反倒淡定起来,世间的一切就是这样,好事也是坏事,坏事也是好事。
萧珺瑶与萧济的背叛,反倒让她和徐林又了新的价值。
郭寿长叹一声,“徐娘子,其实陛下是真的是喜……”
徐椒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站起身打断他。
“我乏了,要就寝了。如果你们要杀我,便请动手。”
第60章 进击的萧葳
北风依旧呼啸着, 暗沉的天幕叫人分不清昼与夜,一盏盏灯烛燃起,将屋内照的通亮。
李涛恨极了看着屋内昏沉不醒的陛下, 心中咒骂了徐椒无数次。
陛下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起一路走到今日, 其多艰险,不可胜数。可为了一个女人, 弄得命悬一线, 他如何不怒?
萧葳俊美的面庞如今不比平日, 如今被烧灼地形容消瘦,冷汗密密布在他的额头上。
在匀绍城内的那顿打却也是结结实实,又被吊了三日, 纵然有愚觉师傅的金丹,也不过是刚刚护住心脉,之后又是筹谋奔波, 以及那中下的一箭,能与崔劭周旋完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 待到事毕卸光口气后, 便是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昏沉之中, 他能隐约听见众人的声音,可无论如何都没有他期望的那个人。萧葳自然知道她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可这个事实落在眼前时, 他心头只觉得发苦。
苦肉之计将自己玩死,恐怕也是前无古人;而这出苦肉之计为了一个女人, 恐怕更是后无来者。
无边的黑暗里, 他依稀看见一束微光, 光影交错成云山,云山深处里朦胧站着一个女人,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知道是她。他张开口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却充耳不闻。萧葳如生出一双翅膀,不顾一切地向她飞奔去。
离她越来越近,他急切地想要拉住她。却见她衣袂翻飞,正吹着笛子,梅花三两缕飘落下来落在她的眉心,衬得她清冷美艳,自成风流。
她吹得似乎是他教的笛曲,萧葳心中暗自欢喜,他正好衣冠刚想开口,却见徐椒笑意盈盈放下笛子,她神情期待地望过来,眸子里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