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紧绷至极的空气里,他抬眸:“周政霖,我是要滚,但是你要记住,不是你没有我这儿子,是我没有你这个父亲!”

他没想到周政霖会如此偏心,对他的成见如此之深。小孩子都知道要先听别人讲完再发表评论,如此简单的道理,大人却不懂。尤其是看似优秀的大人,哪怕他们曾经是小孩子,随着时间和成功经历的累计,更会轻易忘记先放下成见再交流的道理。

而在六岁的周商寰对六天的周彻打下第一巴掌时,周政霖便已经筑起成见的高墙。叛逆张扬的大儿子,乖顺懂事的小儿子,他不用听任何人的话,就能根据经验第一时间定下周商寰的死罪。

周商寰亦在此刻明白,他就不应该对婚姻不忠的周政霖有什么幻想,哪怕他是自己的父亲。

他冷冷地看向周政霖,直视着他的眼睛,被打得泛红的嘴角微微勾起,“周政霖,你不配当我的父亲,不配!”

说完,连外套都没穿就要往屋外跑。周彻立刻追了过去,手腕被拉住的瞬间,周商寰反手对着他就是一巴掌,“滚,滚,滚!”

“别他妈碰我,你这个孽种!孽种!你怎么不去死?!”

周彻面无表情地任他打,就是不松手。在强硬地将周商寰重新拖回客厅的瞬间,周商寰抄起桌上的花瓶,对着周彻那张无比恶心的脸砸了过去,却被商绫迅速上前拉住了手腕,“周商寰,你想杀了他么?!你这个疯子,给我放下!”

她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疼惜自己的亲生儿子。周商寰睨了她一眼,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花瓶。

冰冷的双眸骤然冷冻起周围的空气,恨意在此刻疯狂猛窜,如野草般迅速席卷整个空间。周商寰的眼尾透着惊人的红,表情却是平淡的。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决绝而不可转圜。

周彻一怔,手本能地攥紧周商寰的手腕。周商寰并未在意他的力道,而是平静地质问:“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商寰,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我从不招惹你,哪怕小彻受了委屈,哪怕你是哥哥,比他大六岁,我都要他忍着,我要他受点委屈,忍让你。可你真的是太过分了,如果这是你报复大人的手段,那真是太下作了,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我不能接受你这么对我的儿子!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

周政霖气得脸色铁青,也在此时开口:“周彻,放手,让他滚!”

周彻依旧没有放手,置若罔闻般地抓着周商寰的手。

“哥哥?弟弟?”周商寰嗤笑一声,抬眸对上周彻的眼睛:“你不是我弟弟,你是商绫和周政霖造的孽!”

然后不管脸色极度难看的周彻,转头看向商绫,将这些年所有的怨,所有的恨,将明知真相却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字一句地问了出来:“商绫,小姨。你生的是我的表弟还是亲弟弟?”

商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骤然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周商寰一眼。

“你生的是你姐夫的孩子,是你姐姐商夏老公的孩子!他能是我弟弟?他就是个孽种!孽种!孽种!!!!”

房间里瞬间一片死寂。

周彻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白皙的俊脸被透进来的阳光照得不可思议地白,手上力道倏地挣开。

周商寰一一指向周政霖三人,近在咫尺的眼眸睥睨又不屑:“我妈连死都不舍得带上我,凭什么让你们欺负了我?”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拍手大笑起来。笑声讥讽,清晰入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啊。爸,小姨,难怪你们那么生气啊。因为你们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乱伦的大人生出乱伦的小孩,果然是一家子垃圾,一家子下三滥!”周商寰瞬间敛笑,冷冷地说:“你们,真让我恶心。”

“周政霖,商绫,周彻,我周商寰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以后跪在我脚下,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原谅你们。永远不会!”

“恶心!”

然后伸手推开愣愣僵住的商绫,一脚踹开挡路的椅子,转身回房。

等再出来,他依旧没有拿衣服。而是抱着一件被整齐叠起的,如夏天热烈鲜艳的红裙,头也不回地摔门离去。

那是商夏最喜欢的裙子,周商寰从六岁藏到现在。

第19章 作家

祸,永不单行。周商寰跑出家门,在新年的第一天,像只孤零零的狗,游荡在上海的大街上。他迫切地想要找爷爷,想要听爷爷的声音,想要看看他的脸,然而,爷爷在除夕晚上于睡梦里去世,再也接不到周商寰的电话。

葬礼上,周商寰袖子上带着黑纱,脸色苍白,眼睛直直地看着爷爷的黑白照片,心脏像空了一般,犹如一个蜗牛褪去的空壳。眼前的烛火晃动,窗外的冬日暖阳明亮,却照不亮周商寰的眼睛一点。

琥珀色的双眸,是伤感的海。

而那整齐又和谐的一家三口,就站在周商寰旁边,整齐地一言不发。

此刻,周商寰身后空无一人,再也没有永远为他撑腰的爷爷护他。在这个家里,哪怕没有被发现乱伦,没有断绝父子关系,周商寰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活得嚣张肆意。

因为小姨抢了妈妈的老公,逼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外公外婆也因此事离世,周商寰从小就没有妈妈那边亲人的支持。而爷爷,是他的唯一。如今连爷爷也没了,周商寰连唯一也失去了。

而此刻,爷爷的葬礼就是周彻炫耀胜利的MVP结算地。与周商寰相反,他的身后有爱他的父母,有大好的前程。爱与未来,他一样也不缺。

若是以往,周商寰必定心绪万千,甚至会骂这个世界的愚蠢和不公平。可现在周商寰没有一点想法,大脑比此时的心脏还要空。

他的眼前正面临一场暴风雨,他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于是,周商寰在爷爷下葬的那天晚上,蜷缩地躺在墓碑前,最后一次拥抱了爷爷。

爷爷,帮我问妈妈的好,然后抱抱我,给我力量,让我活下来。

三年后,苏州的哑巴生煎门口又排了一堆游客。

宇宙第一夏老师的责任编辑江言瞥了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心中立时焦躁不已。她又给那个永远打不通的手机去了个电话,果不其然,老师没接。江言一跺脚,厚着脸皮插队,被后面排队的人骂到怀疑人生都没有退让一步,这才买到生煎,以火箭发射般的速度,冲到了市区的一个高档小区里,打开了那扇曾经差点断了她前途的破门。

“老师,您最喜欢的生煎买回来了。快点吃完,我们要工作喽,截稿日就在明天,我们通宵加个班,一定能赶出来。”

无人应答。

江言立刻杀到书房,没人。冥想室,没人。卧室,依旧没人。等她还要去厨房的柜子里翻找时,一个高大的身影鬼鬼祟祟的从客房里溜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摸上了房门。

“老师!”

好看的双眸倏地一眯,周商寰迅速开门,在关门逃跑之前将脑袋探出一点,“小江,今天我有正事,要去上海一趟,明天回不来,不要找我。生煎你吃了吧,再见!”

“老师,明天交稿,你不能走!!”

江言杀猪般地嘶吼着,然后在周商寰关门的下一秒,打开房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