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布刚刚揭开的那一刻,众人都被这一架香杉木内嵌百花穿蝶的双面苏绣屏风所吸引,惊叹于那卓绝的绣艺和朦胧的美感。
可是当何?M锦提到楼台居士和小月亮已经定亲的时候,众人又炸开了锅。她们今日奔着娄状元来,就是因为在众人心中都觉得,即便他再喜欢青梅竹马的小绣娘,也只能做个妾侍罢了。正妻之位必定要给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留着,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定亲了。
娄玉芝头一个接受不了,对这见过两次面,却从没说过话的大哥,直白地训斥道:“你什么时候定的亲,爹娘都不知道,你就私定终身了吗?这不作数的,一个小绣娘怎么能进我们尚书府的大门?”
娄慕台冷冷地看了过去,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挑明:“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指摘旁人家事,是何道理?我娘亲早已故去,身边也没有父亲,自小便是外婆把我养大。我的婚事,由外婆和兰月的爹娘共同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齐,何来私定终身之说?”
娄玉芝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尴尬的张张嘴,满肚子气没地儿撒,就指着兰月骂道:“我告诉你,你一个穷酸小绣娘,休想靠死皮赖脸混进我们娄家,我娘虽然认可了这个大哥,却绝不会认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原本温润如玉的状元郎,突然抢步上前,挡在兰月面前,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娄玉芝气的抬手指着娄慕台,瞠目结舌:“你……,你给我等着……”
娄大小姐实在受不住了,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却差点撞上从门口走进来的范复来和秦首。
范复来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娄小姐,我想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兰月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东市半条街的明月楼,都归兰月所有,我们家不敢说家财万贯吧,却也绝不是你说的穷酸二字。”
众位贵女,皆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新开张的小绣坊,他们看不到眼里,可东市偌大的一片明月楼,已在京中红火了十来年。那东家是官匪两路都吃得开的大豪商,家中资财,只怕是比他们这些官宦人家还要丰厚。虽是商户身份低,可到了豪商这一步就不一样了。众人真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荆钗布裙的小绣娘,竟有如此的家世背景。
沈初蜜真心替她高兴,一对青梅竹马终于走到了一起,即便中间经历了万千波折,也是值得的,就如同自己和雍王萧挚一般。
她缓步转到屏风后面,隔着朦胧的苏绣,才敢肆无忌惮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而此刻刚好雍王也透过绚烂的花朵看了过来,点头赞道:“好,这屏风确实是个好东西,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隔纱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本王买下了。”
第32章 时来运转赚大钱
雍王发话要买, 兰月却不敢收钱,赶忙上前解释:“王爷,沈小姐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客。只想让她帮忙品鉴一下东西好坏, 我们是要把这件屏风送给沈小姐的。”
鹰王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实诚的小绣娘, 冷硬说道:“本王女人喜欢的东西, 用得着别人送吗?你若直接送了,
那便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若本王买下你的屏风,再送给王妃,那就不一样了。开个价吧,若低于一千两, 就是瞧不起本王。”
第一次见到雍王殿下, 果然和传说中一样冷冰冰的。只有看向雍王妃的时候, 才能看到他眼角眉梢的温暖笑意。此刻兰月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娄慕台。
娄慕台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观察了一下雍王的表情,顺势说道:“既然王爷发了话,那恭敬不如从命。小月,你就把屏风卖给殿下吧。”
兰月简单一想,有了主意:“那就一千零两吧,寓意一心一意。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嘛。”
本来兰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 正暗自欣喜的时候, 却忽然发现,那些世家贵女们, 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自己,就像她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兰月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确是说错话了,因为他面对的并不是一个普通男人,而是贵为皇子的雍王殿下。听说京中的高官都是三妻四妾的,王爷就更不必说了,自然要有正妃、侧妃,和其他的一大堆侍妾,怎能在他面前提一心一意呢?
初次见面就得罪了这位大人物,兰月急得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可就在此时,原本绷着脸的雍王,竟突然朗声大笑。那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特别高兴的开怀大笑。
“好,那就一千零一两。难怪娄状元苦苦寻你,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雍王嗓音洪亮,此话一出,满屋皆惊。
以前人们只知道雍王殿下对青梅竹马的雍王妃疼爱有加,却不知他竟存了白首一心的心思。刚才众人都以为这个小绣娘捅了马蜂窝,现在才明白,一个幸运的人拍在马腿上的一巴掌,竟然能收获比拍马屁更好的结果。
雍王当即命侍卫陈之支付了银票,屏风却没有拿走。只告诉兰月,先在这里摆着,等到七月底临近大婚开始收拾新房的时候,再送到雍王府来便可。
沈初蜜又瞧了瞧极为精致的苏绣屏风,嘱咐兰月好好看管,别弄坏了,便翩然离去。
追妻而来的雍王殿下自然紧紧跟上,美其名曰:既然碰上了,就顺路送她回家。
沈初蜜却不买账,一边迈出门槛,一边低声埋怨:“还说是送给我的,那怎么不送到我们沈家,却要送去雍王府呀?”
安静恭送大人物的贵女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这雍王妃是得有多大胆子,敢如此跟殿下说话。
谁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雍王非但没有生气,还笑嘻嘻地去抓未婚妻手腕,非要牵着人家一起走:“再过一个月,连你都要送到雍王府来,给你的东西自然要摆在咱们的婚房里。”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众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雍王对未婚妻的宠溺。
原本还有不少贵女盘算着可以进王府做个侧妃,现在连这条路都渺茫了。状元郎也定了亲,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好夫婿了,令人好生郁闷。
心情不爽,人们自然而然的把怨气撒到明月绣坊身上,纷纷指责镇店之宝只有一件,白诳大家来这一趟。
何?M锦早就准备好了一切,等的就是这一刻。便趁机推出苏绣扇,不仅夸的天花乱坠,还特意委婉地提到雍王妃已经拥有一个,且爱不释手。
抢购盛况如预期中一般,虽然卖到十两银子一把的高价,可六十把扇子还是很快被疯抢一空,有人一下子就买了一整套十二把。没抢上的人纷纷预定,订出去六十把就暂停订购了,因为量太大做不出来,这些订单预约的时间也是一个月以后交货。
忙活了整整半日,挣了将近两千两银子,两个姑娘都是一头热汗、满脸笑容。范复来在京中最好的酒楼摆下了庆功宴,要给女儿好好庆贺一下。
众人落座,何?M锦这才吃惊地发现,客人之中竟然有秦记的掌柜秦首。她瞪圆了眼睛狠狠瞧了他一眼,对方却依旧是那般冷冰冰的模样,无动于衷。何?M锦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得意洋洋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管他。
范复来今日请来的的确有几位京中巨贾,特意给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女儿、姑爷,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明月绣坊。
“真是虎父无犬女呀,范掌柜的千金思路清奇,研究出绣品的新用途,以后在京中前途无量啊!”
“是啊是啊,咱们几家占据了京城一大半的铺子,虽是家财不少,可地位却不高。范掌柜却不一样,竟得了一个状元郎做姑爷,以后你们家真是大有可为啊。”
众人纷纷说着恭贺的话,连连举杯敬酒。秦首也跟着大家一起举杯,却并未开口说话,面色依旧冷峻如初。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众人已经喝得谁也顾不上谁了。何?M锦终于忍不住了,端着酒杯跟秦首的杯子碰了一下:“秦掌柜,你实话实说,我们这个翻身仗打的怎样?”
秦首转过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这个穿着男装,自认为很爷们儿的女人,冷声道:“不错,但……拾人牙慧。”
“你……”何?M锦气的差点把手里的酒泼在他脸上,气鼓鼓说道:“我们把苏绣做成了屏风、扇面,这可是天底下独一份,何来拾人牙慧?”
秦首冷眼瞧着她暴怒之后,一脸较真儿小姑娘的神情,心里简直想笑。可他好多年没怎么笑过了,不太习惯,就握着酒杯跟她碰了一下:“干了。”
何?M锦觉得他这就是服了,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拼酒。哼!拼酒就拼酒,谁怕谁?
一顿饭下来,兰月有老爹和未婚夫护着,滴酒未沾。何?M锦自不量力地跟秦首拼酒,兰月怎么都拦不住,直到她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才被清辉和月影扶着上了马车。
能和状元郎一起喝酒,这些商户都十分高兴,频频敬酒。娄慕台作为晚辈,也不能只喝不敬,最后,也喝的走路都晃了。
饭后,兰月雇了一顶轿子送娄慕台回家。轿夫帮忙把人扶进院子就走了,兰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