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开学?了。
林见星蹬着自行?车,车轮碾过落在非机动车道?上的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骑得不快, 目光有些飘忽地扫过熟悉的街景。
附中附近生意很好的早餐店换了招牌, 文具店门口堆着新学?期的促销海报,连路旁那棵圆柏的枝叶都似乎都比放假前更茂盛了些。
明明只离开了两个月, 这条走了无数遍的上学?路,竟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覃聿和以往一样, 林见星不说?话时,他也沉默地骑在她身侧,但又时刻注意她的动向。
一个暑假过去,他又长高了一些,肩背显得更加宽阔,蓝白?色夏季校服下勾勒出少年利落的线条。他骑车的姿势很稳, 带着一种闲适的掌控感?。
两人?之间隔着半辆车的距离,没?有交谈, 只有链条转动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清晰可闻。
前方终于到了林见星最熟悉的路口, 巨大的柏树投下浓密的绿荫,遮住了初升的朝阳。林见星习惯性地放慢了车速, 目光投向对面马路对面, 那家她曾经很喜欢的奶茶店居然已经变成?了便利店。
绿灯在闪烁, 眼看就要转黄。
按照以往的时间,当林见星和覃聿通过斑马线后,绿灯会刚好转变为红色。
林见星和往常一样,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没?有任何停顿地持续踩脚踏板,试图像以前无数次经过一样, 流畅地通过这个绿灯。
可一只骨节分?明、带着温热体温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覆盖在了她握着自行?车右刹把的手上。
林见星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那只手的主人?是如何动作的。
自行?车的前轮就瞬间被锁死,轮胎在路面上摩擦出短促而刺耳的声响,车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停止线前。
林见星被逼停的一瞬间,脚尖下意识点地,而后微微侧头看向覃聿:“干嘛呀?”
垂在锁骨下方的两边马尾辫因为惯性在空中悬停了一瞬,配合她发懵的眼神显得十分?可怜。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背上覆盖着他的掌心。
那只手比她的大得多,掌心干燥温热,完完全全地将她微凉的手指连同刹把一起包裹。
“要红灯了。”覃聿解释。
与?此同时,两侧地车流已然带着速度轧过斑马线,鸣笛声经过时带起一阵灼热的气流,吹乱了她的额发。
不难想象,如果刚刚覃聿没?有拦下她,这鸣笛声只会更刺耳地在她耳边炸开,而后她的身子?在车上还是别的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你……”林见星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吓我一跳,谢谢你!”
覃聿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掌心握拳背在身后。
林见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接地对他说?谢谢了。通常情况下,要么要再带上一句“你最好了”,或者是抱着他手臂用撒娇般的语气道?谢。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他反而不太适应了。
是因为她已经快要十七岁,所以不再像十六岁之前的她那样肉麻了吗?
不等他再继续思考,绿灯亮起。林见星先他一步往前驶去。
和上学?期一样,两辆同款不同配色的车,一起停在了校园外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校门。
“学?姐借过一下。”有人?拨开她的肩膀,横冲直撞地往高一教学?楼前的宣传栏跑。
林见星被撞得在原地踉跄了一下,身后的覃聿大步迈上前虚虚扶住她,还趁没?人?注意,悄悄摸了下她的头:“别光顾着埋头往前跑,看着点四周。”
“知?道?啦。”比她妈妈还要啰嗦。又是雪天不能一个人?在路上玩雪,又是走路不要低头。
路过被人?群簇拥的高一分?班宣传栏,林见星还感?慨一年前的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可时间过得太快了,她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成?为了学?姐。
再往前走十几米,是高二教学?楼。
宣传栏上同样粘贴着高二的分?班表,只不过找自己?名?字的人?没?有那样多。有很大一部分?人?没?有被拆班,回到对应的高二班级即可。
而唯一有悬念的只有年级前一百会被分?到两个重点班中的哪一个。
尤其是覃聿和林见星。
没?有人?不想八卦。
可这议论在当事人面前根本没?有讨论的价值。
他们早知道自己会被分到一个班。
这都多亏了覃临江。
提前打点好一切,让本该就在重点班的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被分?到一个班高二(1)班。
美其名?曰,可以互相照顾。
一班新的班主任张樟往年只带高三,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调整到带高二。不过大部分?家长都乐见其成?,毕竟常年带高三意味着能力强、足够负责任。
但班上的同学?,就未必和他们家长一样高兴了。
“在我们班,一切都只用成?绩说?话。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肯定会有意见,但等高考结束后,你们会感?谢我的。”张樟在班里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近乎用放狠话的方式,对初入高二的尖子?生们进行?唯成?绩论的灌输。
“接下来,大家都到门口按照成?绩排队,排名?从?高到低依次选座位。”
这条指令,等于是将“用成?绩说?话”这句话贯彻到底。
按照成?绩,队首站着的是林见星,身后是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覃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