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爹,是姑爹回来了。”只有孩子是欢迎的。时承景没能伸手敲开的门,被那个年轻男人从口袋里掏了钥匙打开了,正是他之前揣在口袋里的那串。

“好了走吧,先回家,不是想吃冰激凌吗?”年轻男人抛出诱惑,童童立刻松了时承景的手指,欢天喜地地就进门去了。

门扇半开着,时承景随着离开的背影看进屋里去。

院子里多了张桌子,有个面容跟周姨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坐在那儿,手里握着双孩子的鞋子在往上系洗干净的鞋带。

孩子迫不及待开始翻大人还拎在手上的超市购物袋,妇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要吃饭了,不能吃零食。

“你,我不是说过,你以后可以不用来了么,你回海城……”

“他们,是谁?”

门上,施乐雅近了,两个人站成了面对面的距离。对时承景脸上像受了抛弃一样神情,施乐雅垂了眼睛,像看错了似的不愿意再看。

这个人不是旁人,他是时承景。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易,他的本性不会在乎任何人,这样的人只会抛弃别人,哪会受人抛弃。

施乐雅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对时承景的问题,她明明已经回答过兆飞,但还是又老实解释了一次,“周姨家的二姨来了,刚才的男生是林周译,他是二姨的儿子。以后林周译会在江城上大学,二姨也会留在江城,他们会跟我一起照顾童童。”

施乐雅没再抬过眼睛看人,“以后,你不用来了,我们会好好过的。”

不用来了。

不用来了。

一字一字很清楚。

夕阳落尽的最后,光芒越发的火红,还是压不下时承景脸上的灰暗。

时承景满身的傲气早在施乐雅面前消磨殆尽,别说傲气,连起码的颜面也早不存在了。所以施乐雅能在见面的第一句就撵他。一次又一次,时承景还是没能习惯。痛心,像被人用刀子扎进胸膛,直刺进心脏。

只是这次他清楚地理解了,对他,她是该如此,他也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时承景脸上无光,连眼睛里的光都散了。将手上的袋子递出去,“我只是拿样东西给你。”

施乐雅摇头,不接。她从来就不要他的东西,他也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东西。他只是给了她一个家,最后还成了个关押一个人的地狱。

“是你自己的东西。”

“我没有什么东西会在你那儿。”

“是以前落在家里的。”

施乐雅伸手握了袋子的边沿,时承景就松开手心里的布带。两只手交替,没有一点交集,隔着几只手的距离。

“你尽快搬走吧,你也住不惯这种地方,没有必要这样了。”施乐雅捏着东西就进门了,门扇反手关上。

傍晚,夕阳一落山,光线就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暗。施乐雅捏着袋子沿口,袋子有些分量,这样根本揪不住这么重的东西。施乐雅挪手,拎起了软下来的布带子,带子上明显附着一个人的体温。

光线暗了,门上的感应灯亮起。屋里二姨在叫吃饭,有孩子的声音,有林周译的声音。施乐雅没有进屋,在门口就着灯光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是个盒子,施乐雅拿出来打开,盒子里的东西在她脸上反射了一道温润的光泽。

她没想到会是这个。

这是她曾经用手摸过,却一次也没有用眼睛看过的,差不多耗光了所有积蓄的东西。

一晚上施乐雅都心不在焉,吃了晚饭,二姨把童童拎去了浴室,童童说不要女生给他洗澡,二姨说她不是女生,她是老太婆。

施乐雅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那个人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背后突然站了个高高的人,19岁的林周译,面庞清瘦,身材倒也不太单薄,眼睛里带着超越年龄的沉稳。

施乐雅被他看得穿人似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紧。

“没,没什么。你今天晚上不看书了吗?”

林周译还是一双眼睛深刻地打量人,一双手缓慢地抽.进长裤口袋里,最后倒是突然咧嘴一笑,“我又不是机器,也需要休息。”

施乐雅转身要走开,林周译突然问,“那个人没欺负你吧?”

“没有。”

“真的?”

施乐雅好笑的点点头。

施乐雅回了房间,安静地在床沿边上坐了许久,一晚上的心不在焉后,她总算从包里找了一张卡出来。是曾经沈远给的那张50万,既然时承景把她的积蓄都还给她了,那她也应该为最近的事作一个清算。

在岛国的花销,京城后事的花销,最近带童童的花销,还有算得清算不清的一起……

施乐雅捏着银行卡偷偷出了门。

二姨跟林周译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她的事,更知道那个人对周姨和陈海最后的帮助。只是这样的关系太尴尬,施乐雅也不想他们去面对,更不想让他们担心。

巷子里灯光昏黄,时间不早,到处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巷子口的梧桐正茂盛。

施乐雅总算抬手敲了门,很快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施乐雅心里紧张起来,脚步声近了才放松下来。来人不是时承景,她听得到。

门轻轻地一声拉开,兆飞的脸出现在门里,一脸焦急。时承景一个人在家喝酒,从岛国回来药也还没有停,他的胃当然承受不起酒精这种东西。

“余背也不在,我实在劝不了,您去劝劝吧,董事长他肯定听您的,……”

兆飞高高的身体躬在身边,粗枝大叶的人显然是将施乐雅当成了救命稻草,施乐雅默默捏紧了手里的卡。兆飞说时承景最近几天脸色明显很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胃又难受了。

兆飞一路喋喋不休,俩人一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