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几处灯光,有一道从施乐雅背后打过来,将她的影子扯了一道到那个人脚边。
在徐子彦说出要她出国的话以前,她还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面对,不知道今天欠下的要怎么还,以后要怎么面对这个人。
现在他立刻就原形毕露了吗。
为什么就非得这么逼着她。
喜欢她?她觉得很可笑。喜欢她什么呢?她配不上他,人人都这么说,连他自己也这么说。所以配不上,她立刻就放手了,她没有做错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有太多的事在不停地交缠,拧紧,成一团乱麻。施乐雅从自己的影子上抬起藏了太多无法解决的糟乱视线,落上时承景的脸。
“我不会跟你出国。”
“你会的。”时承景却简单清楚地说。
施乐雅被他的简单清楚惊到,其实她还保留了一点希望的,毕竟徐子彦太过轻浮的话不一定可信。
施乐雅胸口轻轻起伏,眼底的糟乱已经在逐渐变得简单,“我不会!”
“如果你希望,从今往后欠着我的,让我能拿今天的事,跟你要债,你可以不去。”
施乐雅垂在两腿边的手指一点点握起来,时承景苍白无血的脸在她眼睛里一点点变得模糊了,而清晰起来的是一张自私、自大、专.制的让她厌恨的脸。
“……你混蛋。”
“不要欠一个混蛋的,最好现在就还清。”
“……”
“去了,就不欠了。”
这世上要能让施乐雅挑一个人,让她可以永远不见,那她挑得一定会是眼前的这个人。但是现在她的确欠了他的,不仅她欠了,连周姨也欠了。没有比这更让人无所适从的事了,如果能还,她当然还,立刻还。
徐子彦的苦口婆心一点用没有,连余北都知道没点本事,要施乐雅来见时承景除非把人打晕了,否则她绝不会听话。现在不仅是要她见他,还是要跟他一起出国,绝对不可能。
当时承景让他们立刻处理手续的时候,几个人都惊讶时承景是怎么办到的。
施乐雅的眼睛里总算不再糟乱,或许连周姨也会支持她立刻把欠那个人的还了。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不及回家一趟,就被带上了去岛国的私人飞机,施乐雅也只是安静接受。
施乐雅没有勇气告诉周姨这桩事的全部,只是夜里答应留下来后,给周姨发了一条长信,告诉周姨他们大概也已经从警察那里了解了的情况。所以现在时承景受伤了,她留在医院照顾一段时间,算是还了他救了他们的债。
信息发出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第二天飞机已经出境,也没有收到周姨的回信。
异国他乡,手机再没用处了。目的地是个气候宜人的疗养基地,从飞机窗口看下去,入目的是一片浓艳的绿树红花。飞机在基地内部的一个专用机场降落,时承景入住病房的时候才下午3点。
也许江城郊区的温泉酒店就是效仿这个地方而造的,只是这个地方早在百年之前就被人发现利用,专供达官贵人,和抱着金银远道而来休养生息的人所享用。
四季如春的特殊气候,源源不断的天然地下水,经过地壳运动温度与人体相近,水里含有丰富的有益人体健康的矿物,这是古人不知道,而今天被科学分析后得到的认证。
如今在这个美名远翻,历史悠久的富贵地方,有最顶级的医疗,有最完善的服务,治病也好,疗养也罢,度假也行,只要你有钱,这就是个天造地设的人间天堂。
干净讲究的病房看起来不像个病房,更像是个精致的家,医疗设备都隐藏在和家用电器差不多的外壳里。如果不是时承景脸上的病态,这就是住进了酒店的套房。
施乐雅在简易的厨房里烧了两壶开水,一壶凉了用来饮用,一壶烧了烫病房里放着的杯子盘子。
一道手机自带的简单铃声从透明的门里传进来,而后她听到时承景有气无力的声音简洁的让对方说。这些杯子都是肉眼可见的干净,但还是烫烫喝的时候才更放心。开水烫过后,原本就亮晶晶的玻璃杯更是干净得通体发亮。
施乐雅低着眼睛专心做事,玻璃碰撞的叮叮当当声里还是闯进了旁的声音。
“董事长,董事长……”
“董事长……”
是沈远和兆飞的声音。
透明的厨房门外,沈远正拿着一张白色毛巾在摁着腹部的时承景脸上擦,纯白毛巾上的血色红得很扎眼。很快,大概还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还不到施乐雅有所反应,踏出厨房门去,外边双开的病房门就开了,拥进来几个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
“您别担心,医生说董事长没事的,他,他只是精神压力太大,刚才,他是,就是胃痉挛,胃痉挛严重了就会吐血,不是第一次了。”
兆飞挡在面前,兆飞背后医生在那个人身上忙碌,先是说了一段岛国语言,在助理医师的提醒下才换了英文问沈远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已经很多年用不到一句英文,但施乐雅也听懂了岛国医生的询问,和沈远的回答。
病人刚才是因为一通电话情绪受到影响。
头发花白的老医生摇摇头,拍拍沈远的肩膀,既然都来医院了,不管大事小事能放的就先放一放。
沈远无奈地对医生点头。如果能放下,也就不用跑这么大老远来了。医生走后,沈远偷偷给留在京城的余北打了通电话,让他以后有事别直接打时承景的电话,余北倒说已经结束了,以后也再没什么大事能汇报的了。
等时承景缓过劲来的时候,上了护士的转运床。沈远跟兆飞都跟着,只留了一个被时承景点名留下的施乐雅。
“先带她去酒店,明天不来病房。”医院空旷的走廊上时承景分咐兆飞,额上因疼痛而起的薄汗还湿着。
兆飞看着他,有些愁眉苦脸的,岛国护士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些事我们明白,您就别惦记了。”沈远忍不住开口。
兆飞跟沈远一边一个,握着转运床的栏杆,跟着走。时承景一手背都是针孔的手从身上挪开,准确落上了兆飞的手。凉得冰人的手指抓着兆飞,将他的手从床上扒拉开。
被丢下的兆飞只得回了病房。
病房中,施乐雅正在整理刚躺过人的病床,兆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进去,说送她去酒店。施乐雅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把被子上的褶皱拍平整了,就跟着他走了,一句也没有问过时承景怎么样了。
即便是天堂,也分了三六九等。他们来得太突然,没有预约,就算是时承景也没有最好的病房在等着他。但是时承景告诉唐庆,不管用什么办法,他要一间最好的酒店套房。
最后施乐雅入住的房间就在最好的住院区后,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出去,是讲究的山水美景,也能看到其它建筑巧妙地错落在葱郁的绿树红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