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里才有的。

她总做一个重复的梦,梦里看见从手指下穿梭的星河,看见一个陌生的房间,咫尺的距离上就躺着这张脸。

是又做梦了么?

脑袋昏昏沉沉的,施乐雅以为自己是还在做梦,很快一个清楚的犬吠声闯进耳朵里。所以不仅施乐雅清醒了过来,连睡得还踏实的时承景也被吵醒。

卧室背后的巷子窄,装的都是空调外机,家家户户的护栏栏都顶在外边。人不会涉足,但猫猫狗狗就少不了从这儿抄近道,在这儿撒欢。

都清醒了的人静静对视了几秒后,是施乐雅瞪大了眼睛,差点从床上掉下去。时承景一把将她捞了回来,两个人的身体在温暖的被窝里撞在一起。

被一团热气烘着,被一条胳膊禁锢着,施乐雅心口大大地起伏了一番,脸颊上已经涌上血色。

施乐雅一把推向面前的人,不知道是忘了,还是对面前的人她根本不会去顾忌。时承景胸口上的伤受了施乐雅这一下,痛得脸上一瞬间就失了颜色,手臂一下松开。

施乐雅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立刻从床上跌撞着下去。

这间屋施乐雅当然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会跟她躺在一起。她明明回家了的,记得开了大门,还跟何简说过话。

背后有声音,施乐雅收回打量,转身。时承景已经缓过劲儿来,坐到了床沿边。

施乐雅看着他身上的睡衣,睡衣下是一大片光洁的皮肤。施乐雅在想什么,似乎很清楚。下一刻身子就抖起来,然后就成了一块瞬间融化的冰,整个人直往地面上缩下去。

时承景的胸膛因为刚才拉开检查是否出血还敞开着。

对如此地被厌恶,时承景皱眉过后,也只是无可奈何,他从床沿上起身,拉拢衣领。走过去,蹲下身,还不及开口说什么,施乐雅几乎是是从他身边弹开的。

卧室角上有张沙发,施乐雅撞到沙发边的样子让时承景再不敢向前。

几个月前,在海城,施乐雅半清醒的时候躲他的一幕闯出来。

片刻的安静后,“这儿地方有限,没有多余的床给你睡,才把你放到我的床上。你跟我各睡各,什么也没有,你好好看看身上的衣服。”

歪在沙发边的人似乎听进了他的话,低眼睛往身上看。时承景脸色从原来的苍白变得灰暗。

时承景脸色已经很难看,但继续解释,耐着性子,声音算得上温和。问她记不记得喝过酒,记不记得自己在巷子口的石头上睡着。她身上没有钥匙,门也打不开。这儿不是什么地狱,就在她家的隔壁。

施乐雅总算不再激愤。

时承景在远离施乐雅的那两个月里,不管他是想通了,还是另有什么打算。老太太是没闲过的,她把被时承景支得老远的简晓含又招到身边。

要说美貌,在如今医学发达,物质丰富的年代,施乐雅天生的美貌也算不得什么,况且简晓含有着她自身的特点。

简晓含是老太太心中最完美的孙媳妇人选,不仅世家显赫,相貌也出众,最难得的是她心甘情愿毫无保障的苦等。

老太太真不信都是女人,能有什么不同?她安排了多次机会,简晓含却无一例外地受了冷遇,连人也见不到。

简晓含的几次不成,老太太咬牙妥协,退而求其次,捡了颗次之的棋子。或许时承景只是不喜欢简晓含,结果却是彻底惹怒了他。

无疑,想爬上时家女主人位置的大有人在。无论在江城,还是在海城,无论为的是地位,还是真心爱慕这么一个人,只要有途径,自有甘愿前仆后继的。

于时承景,若只是想要一个女人的身体,实在是不过点个头的事。

墙角,施乐雅确认了身体毫无异样后,手掌撑着沙发从地上站起了身来。半年多以前的那一次,痛苦和羞愤夹缠在一起,身体上的所有异样她都无法忘掉的记忆犹新。所以很清楚做过那种事后,身体会留下什么感觉。

他没有骗她。

脚掌光.裸地踩在地板上,施乐雅开始转头四处看。时承景压下所有,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拖开窗帘,室外清爽的晨光透进来。不太宽阔、焊了防护栏的窗口传来些生活琐碎的声音。

他主动拎上施乐雅大概在找的鞋子,递给她外套。

这副画面像极了一对在夜里激情缠绵后,清晨尴尬相对的一夜情侣。

施乐雅默不做声地穿好鞋子,安静地接了时承景递过来的外套。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只有垂着的眼睛里在悄无声息地一点点蓄起情绪。

第41章

于时承景, 他是守了施乐雅一整夜,除了接吻,确实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于施乐雅, 睁开眼睛就看到他, 跟他躺在一张床上,这已经大大地超过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他凭什么把她带到这儿来。

凭什么躺在她身边。

窗户外是熟悉的窄巷, 似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我跟你早就离婚了,离婚了就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跟我躺一……你太欺负人了。”

施乐雅湿了眼睛, 转身拖开了卧室门,卧室外的两个人被突然打开的门意外地肩膀一跳。施乐雅红着双眼,不看他们, 低了视线,却看到了门口,垃圾桶里扔的何简的衣服。

施乐雅怔怔地看了片刻, 毫不犹豫地弯身就要去捡, 被追出来的人从背后一把握住手臂。

“脏,别要了。”

“放手。”

施乐雅挣, 另一只手还要去捡。时承景手指更紧地握着人,“我让你不准捡。”一把将人从垃圾桶前拽到自己跟前。

施乐雅一双眼睛落泪, “你混蛋。”

时承景握着人,一个字没有。俩人旁边, 门边的桌子,桌面上散着夜里摔碎的手机, 施乐雅骂时承景混蛋, 但时承景却不会告诉她夜里发生过的事, 让她后怕。

“你捡了想做什么?”

“不关你的事。”

“不是答应过, 离那小子远点儿?”

“我从来没有, 从来就没有答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