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个高大的汉子掀帘踏入,目光在楚火落与山羊胡子之间流连,好半晌才直起腰,调侃道:“修文?你就是太迂腐,不分青红皂白小娘子抓过来,耽误人家?说亲。”
贺修文?一个眼刀飞过去,“怎么哪都有你?正好你未娶妻,要不然趁此机会相看相看?”
那汉子却立时板起脸,严肃道:“好你个贺修文?,别在这败坏老子名声!我聘礼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着上门提亲,谁跟你似的,多大年纪了,还?光棍一条!”
说着,那汉子便掏出定情信物,大肆炫耀起来。
楚火落望过去,那是一方帕子,正绣着兰花。
051 见过姐夫
“姐夫!”
楚火落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众人目光呆滞的刹那,一把夺过?帕子,仔细看?过?上头?的绣工,出自柳玉兰无疑, 再抬眸, 露出一个真挚的笑, “没想到, 我竟先阿爹、阿娘的面见到姐夫!”
那汉子粗犷的眉眼凝住,耳根慢慢地?红了,扭捏地?作出副正经?姿态,唇角尽是压不?下的笑意, “这、这么巧?在下栾奉, 玉兰她, 向你们提过我了?”
果然像之前提及的那样, 是个没心眼的人。
“是呢, 阿姐说?,姐夫年少有为, 在军中当校尉, 阿t?爹还不?信来着, 这下好了, 今日姐夫便同我们一道回家, 叫阿爹那个偏心眼的好好看看清楚!”
栾奉两边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 也不?顾现在还站在贺修文的营帐里,就开始与未来小姨子话起家常来, “哎呀,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岳父大人还没见过?我, 有所怀疑也正常。”
“大舅哥和妹妹且等我一会儿,我提些?东西,咱一道回去!”
“回什么回?都不?许回!”
审讯审着审着,还审成一家人了!
才记下两个姓名的毛笔被贺修文重重地?砸在桌上,飞溅的墨点?又把纸糟蹋了个彻底,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栾奉,你?乃是军中校尉,岂可无故出营?”
“怎么就无故了?护送大舅哥和小姨子,这事?多?大啊?”栾奉甚是不?服气,“我还没说?你?呢!把我亲眷抓过?来,还好我来得快,不?然我这亲还成不?成了?”
贺修文气得青筋直跳,要不?是当着外人面,他非得拿军棍打一顿这个满脑子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傻子,眼下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怀里掏出块令牌拍在栾奉脸上,叫他在一旁安分呆着。
再看?向柳家兄妹,他也不?好再用先前那副审问犯人的嘴脸,扯出点?温和的笑,“先前不?知这层关系,多?有冒犯!”
“只是,”他话锋一转,“确实?还有些?问题要问,希望二位能据实?回答。”
蔺师仪点?点?头?,回答:“自然,凡我们知道的,定知无不?言。”
贺修文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俯身把笔捡起来,放上笔架,“代岭山最近势头?正盛的一窝山匪你?们可曾听过??”
“略有耳闻,”蔺师仪面不?改色地?回答,“都是些?亡命之徒,整日里提着刀和别的土匪火拼。”
“见过?没?”他继续追问道。
“大人这话说?的,歹人凶狠,我们若撞上过?,哪还有命在这站着?”
贺修文看?向那瘦弱的姑娘,觉出几分道理,“也是,清岭寨的当家号称楚屠子,最爱砍人脑袋,又是个荤素不?忌的主?,白天?怀里抱着姑娘,夜里还要和美男厮混。”
“啊?”宛若一道惊雷劈下,楚火落不?由得惊呼出声。
忽又意识到自己身处敌营,对上那人疑惑的目光,尴尬地?给自己找补,“竟有如此之事?,真是让人害怕。”
*
军营重地?,位置不?能泄露,是以,虽然楚火落临时?攀上个亲,也还是被贺修文卡着,不?能出营。
但?好在,至少不?用和囚犯关在一起,给他们拨了一个干净帐篷。
楚火落直到坐进帐篷里,脑袋还是懵懵的,她这个山匪头?子干架干得多?,传出些?砍脑袋的凶名不?足为奇,可为什么还能传扬出这么离谱的艳名来?
她愁眉苦脸,边上那个却云淡风轻,甚至有功夫慢慢品茶,当然,也没忘记给她倒一杯。
她把微苦的茶水一口灌下去,仍是想不?通,揉了把自己的脸,把眉眼都挤到一块儿去了,“我,欺男霸女?”
蔺师仪放下杯盏,煞有其事?地?帮着她谴责,“就是,胡说?八道,太过?分了。”
楚火落气愤地?咬牙,却见那人慢悠悠地?分析起来。
“你?也就是”他一手支着下巴,眸中带着点?促狭,“夜半尾随啊,闯房门啊,冲冠一怒为红颜,端了整个寨子嘛。”
“说?欺男霸女多?不?好,都是些?你?情我愿的事?。”
楚火落一个眼刀丢过?去,那人却只顾着捂嘴偷笑,气得她把桌上的杯子抓起来,朝他砸过?去。
“我是个大□□,你?就好到哪里去了?都被传成小白脸了!”
蔺师仪随手接过?杯子,重新给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名声嘛,不?重要,传得越离奇,就越没人会把那些?和我们联系在一起。”
楚火落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她便是现在跳出去挨个向人解释,清岭寨的当家是个良善人,只怕也没人会信。
“这一关,少说?也得半月,当务之急,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蔺师仪的目光透过?帘子间的空隙,往外望去,“校尉所辖一营,两千五百人,我们寨里就算把老弱妇孺一并凑上,至多?四百人,打不?过?。”
楚火落垂眸,沉思一会儿,“来都来了,不?如,动些?手脚再逃。”
蔺师仪挑眉,流露出些?赞许,“粮草?”
“嗯,”她盯着杯中漂浮的茶叶,认真道,“叛军不?好入城买粮,若能断了他们的粮草,兵卒饿得眼冒绿光,哪还有功夫盯着我们一个小小的寨子,要么求援,要么抓紧攻城。”
“不?错,只是这样一来,阿楚,你?的平叛之功可就飞了。”
楚火落将剩余的杯盏摆成一排,用茶壶依次斟满,“敌众我寡,你?也说?了,只凭我们,肯定打不?过?,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待叛军攻城时?,我们援助守城,县令定不?会拒绝,若成,还能有现成人选上表为我们请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