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着领功受赏去的,劫掠些平民百姓传扬出去多不好?”
“所以,摆摊过程中,生了歹意的,才是我们要勒索的对象。”
049 伤口溃烂
山匪横行的代?岭山, 自来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一夕之间却冒出来数位美娇娘,笑?吟吟地立于?山道?间?,好似那山间?的精怪, 又?似是枉死在山匪窝中的厉鬼, 只是奇哉怪哉, 竟都不?怕日光, 就沐着春日的暖阳,向来往的路人?卖些小玩意儿?。
当然,摆摊的不?止美娇娘,还有平头正脸的汉子, 只是在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中, 他们总是不?受待见的。
代?岭山内, 五六个小摊连成一片, 倒也算个小规模的市集, 于这郁郁葱葱间添了些烟火气。
叶月穿了身浅绿色的窄袖,外头套了?件短褙子, 腰间?配上?围裳, 两手共同攥着一把大木勺, 在木桶里搅弄着, 手腕每动一下, 都是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若用粗瓷碗盛上?慢慢一勺, 蒸腾的热气与细腻软烂的绿豆一并入喉,暖意触及四?肢百骸, 再好不?过。
只是价钱并不?便宜, 十文一碗,入口前须得斟酌一二。
好在, 大部分赶路人?都不?缺这点银钱,比起风餐露宿,自然还是在这儿?喝上?一碗绿豆汤来得舒服。
“叶娘子怎会在这儿?摆摊?”过路人?坐在树下,小口啜饮着,余光瞥见桶里还能再舀出三四?十碗的余量,不?由得心下好奇,“过路人?少,就算这汤水再好喝,每个人?能喝三碗,叶娘子桶里的汤也卖不?完吧?”
叶月将盖子压上?木桶,往上?盖了?块粗布,又?抱起稻草仔细地铺上?去,防止热气往外溢出。
“也不?是非要卖完,留着自己吃也不?错。”她把钱袋整个翻过来,兴致勃勃地清点起今日的收益,楚当家的说了?,摆摊挣来的钱有一半都能自己留着,卖出就有进账,卖不?出也不?会亏本,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做的生意了?。
把铜板均等地分成两份,分装进两个荷包,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再抬头,过t?路人?已将只余下些微残渣的碗递过来。
叶月接过碗,按惯例开口提醒道?:“山里多匪,客人?行路且小心些。”
“有匪?”过路人?有些迟疑地扫过这些小摊子,摊主?便没一个看起来是能打的,“那你们还在这摆摊?”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门?路。”
碗泡进了?盆中,用布巾沾取些许构树叶汁沿着碗壁擦上?一圈,然后再用清水搓洗干净,最后沥掉多余的水,重新摆到桌案上?。
叶月这才有功夫抬头,推销起除绿豆汤之外的生意,“客人?若是担心遇上?歹人?,可雇上?两个护卫随行,保管能平平安安地离开代?岭山。”
那人?踟蹰了?一番,从腰间?摸出两粒拇指大小的碎银子,“这些够吗?”
“只够一个。”银子易了?手,叶月面上?的笑?容愈发真切。
“人?少了?,会不?会出事?”
“当然不?会,我们是正经的生意人?,心善得很,就算只一个护卫,也定然会把客人?平安送出去。”
毕竟,护卫是他们的人?,山匪也是。
*
山下的生意做得蒸蒸日上?,山上?的楚火落状态却不?太好。
只凭一点药粉去应付几寸长?的伤口,实?在有些勉强了?。是以,当被她委托来帮忙换药的柳玉兰掀开她的衣领、解开斑驳的纱布时,眼瞳不?禁瑟缩一下,指尖微颤,怎么也不?敢落到那道?狰狞的患处。
伤口感染了?,暗沉的血和微微泛黄的脓水一并往外涌着,只是看着,便让人?感觉自己的肩胛也隐隐作痛。
“怎么这么严重?”
楚火落顿了?下,含糊地回答:“不?小心沾了?水。”
柳玉娘于?医道?上?也不?过是个门?外汉,仅止步于?风寒喝姜汤,重症熬鸡汤的程度,陡然让她上?手,也不?过是将药粉撒得均匀些,换上?干净的纱布,将伤口重新绑起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去大夫那仔细瞧瞧,定然好不?了?。”
“嗯,我知道?。”楚火落整理好衣物,额间?已渗出冷汗,唇色发白,怕是刮阵大些的风,便能将她从山顶上?吹下去,“我今日便去,寨子里就劳你多看顾一二。”
“你一个病患,还操心这些做什?么,寨子里好好的,哪那么容易出事?”
柳玉兰瞥见她身上?仍是一件茶褐色的粗葛短袄,腰间?挎着把闪着寒光的屠刀,再加上?凌厉的眉眼,颊上?细长?的疤,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的模样。就这,还要进城看大夫去,只怕一脚刚迈进门?槛,就被官府的人?给捉了?去。
“你先等等。”
柳玉兰在里屋翻箱倒柜,寻摸出一件珊瑚红襦裙,又?拿出幕篱和面纱凑成一套,“换上?这身再去,别让人?认出来。”
*
寨里的姑娘不?少,出门?摆摊、上?山采野菜、溪边浆洗衣物,哪哪都能瞧见,是以,出来个带着幕篱的红衣姑娘也不?算突兀,至多有些奇怪,她怎么一个人?上?路。
虽说寨子里缴获了?几匹马,但楚火落还是牵着驴出门?,一来骑马太过招摇,二来,她着实?不?能算是会骑马,不?过是骑过罢了?,还是在有人?帮忙的情况下。
离这最近的镇子还是清水镇,骑驴过去,约莫两日。
楚火落坐在驴背上?,右手拽着缰绳,左手捏着一块烧饼往嘴里送。饼是厨房的秀婶做的,放了?熏制的腊肉,鲜切的嫩笋,再添上?几粒茱萸祛寒,按理说味道?应当极好的,偏她的舌头享不?得福,半块饼下去,只觉得噎得慌,半点儿?滋味都没尝出来。
她伸手去拽挂在驴脖子上?的水囊,却牵动了?肩头的伤,浑身一颤,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呼吸。低伏着身子,继续伸长?手指往前够,好不?容易够着了?,那驴子却大摇大摆地越过一个小水洼,指尖一滑,水囊直直地往下坠去,她下意识追过去,这下好了?,摔得鼻青脸肿的除了?水囊还要外加一个她。
可惜了?玉娘借给她的这身衣服,要是磨出个大口子,也不?知能不?能补好。
她慢吞吞地想着,身子实?在没力,只消极地等着落地再爬起来,却被突然冒出的一股力量扶住,她睁开眼睛,连那只水囊也被完好无损地拎住。
她接着那股力重新坐直了?身子,还不?待开口,水囊便被拔开木塞,送到她唇边。
她只需微微低眉,含住壶口,清凉的水便缓缓流入唇齿间?,解救了?干渴的舌,竟还尝到了?些浅淡的甜。
“够了??”
“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