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曼荷当即用两只手捂住嘴巴,垂下脑袋,认错态度良好?。柳玉兰则是新倒了一杯茶,提着裙摆坐到他边上,状似是要奉茶道歉,却又手腕一转,避开?了他要接过杯盏的?手,直接将茶水喂到他唇边,调笑道:“奴家会服侍爷。”

庚夙顿时僵直了身子,若非面上的?脂粉够厚,怕是此?刻已涨得通红,可即使如此?,耳根子还是同要滴血一般,好?半晌才讷讷地握住杯盏,就见边上那个没良心的?已经笑至歪倒一旁,只好?闷头把茶水灌下去。

“我这还不是为了能混过去,被占了这么?老大的?便宜,”他毫无威慑力地警告着,“不许说出去,尤其不许告诉蔺师仪,不然我这辈子都要被他笑话了!”

“十一哥一向?待人和善,才没你这么?幼稚呢!”

连曲曼荷这回都跳出来?站队了,“蔺将军应当不是这种人。”

庚夙气?至牙痒痒却无可奈何,根本解释不清蔺师仪是何等的?小肚鸡肠,而?他是多么?的?宽宏大量,最终因自己的?孤立无援索性避过这个话题,板着脸安排起正事来?。

“三日后,郡守会在府里?为他的?小儿子办周岁宴,我们被安排过去献舞,随便跳跳就行,反正也没人认真看,”他用两指在杯中蘸了茶水,粗略地画了几根线,充当郡守府的?地形图,“关键是在宴后。”

“府中上下我已打点过了,我们献完舞就会被送进郡守的?屋里?,溧阳和常宜应当已经派兵,若能一举说服郡守,让他帮忙合围,年关前应当就能把这些蛮子都给?赶出去。”

他眸色微沉,“但?我未曾与幽云郡守有过来?往,不知此?人秉性,未必能成,是以,我们要做好?两手打算。”

柳玉兰闻言神?色一凛,下意识摸了下藏于腰间的?匕首,“杀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倒、倒也不必这么?急,”庚夙摸着鼻尖,竟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过良善,不然怎么?碰见的?人整天张嘴就是宰,闭口就是杀的?,衬得他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似的?,“这里?与狄戎的?势力毗邻,若没了郡守,城中生乱,我们一时间也没法儿率军过来?,只会平白便宜了狄戎人。”

“那我们应当如何?”曲曼荷问。

“从我们入卧房,到郡守宴后回房尚有一段时间,我去书房找秘旨,曼荷在院口守着,盯着要来?人了,就闹出点动静来?,玉娘待在房里?,若我那时还未回来?,就需你帮忙拖延一二。”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递过去,“这是皇家统一制式的?玉牌,能代表我昭王世子的?身份,若他欲对?你不利,便将这个亮出来?。”

“总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旁的?等我回来?就好?。”

柳玉兰点点头,接过玉牌,仔细打量了一番,是上好?的?羊脂玉,入手温润,以她山匪三当家的?目光来?看,少说能当个五十两白银,“郡守会买你的?帐?”

“大用没有,保你一时三刻安全无虞还是行的?。”庚夙颇有些无奈,“要是说服不了郡守,我们就带着秘旨逃出去,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有人接应?”

“没人,但?有马车。”

100 水中求生

华灯续昼, 交错觥筹。

宴席上多的是官绅美妾,说?是为幼子办周岁宴,实则只是借这个名头,邀集一帮子酒囊饭袋吃喝玩乐罢了, 不然, 这宴间的桩桩件件, 有哪样是那个刚满周岁的孩童能用得上?的?

烈酒伤身, 美色摧神,淫靡的乐曲更是惑人。

但,耐不住他们甘之如饴。

舞姬随着悠扬的琵琶曲步入席间,在烛光的映衬下翩翩起舞, 那衣摆便同春水般荡漾, 惊惹起席下人心上?涟漪。自来便有灯下看美人的说?法, 何况这美人还戴着轻薄的t?面纱, 只有一双妩媚的眼睛露在外头, 更添几分?神秘,惹得?他醉眼迷离。

一曲罢了, 美人们便匆匆离去?, 唯有那截柔软的披帛自他手心掠过?, 待他合掌欲抓住时, 那披帛已随着美人远去?, 唯有指间还残余着醉人的香。

这不是美人给他的暗示又?是什么??

是以, 这宴才刚开?,他便寻了个由头出去?, 穿过?木制的长廊, 廊外的石榴花颜色正好?,朵朵像绽在佳人玉钗上?, 他却无心为这假佳人驻足,只急急地追过?去?,去?觅那真佳人。

庚夙一行方?步下回廊,正欲按计划行事,面前却突然冒出个眼下乌青的男人,大腹便便,险些那条镶金镂玉的革带便要拴不住了,“美人莫走!”

几人具是一惊,庚夙眸色微沉,不动声色地将她们挡在身后,“这位大人,寻奴家有事?”

男人俯身,拾起他的披帛,放置鼻尖,忘情地嗅着,末了朝他露出一个淫邪的笑,“不错,这香味,是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男人手上?一用力,便把庚夙拉至自己怀里,一双揽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两瓣唇眼看着就要贴上?去?,庚夙连忙将头偏开?,“奴家是要去?伺候郡守的,怕是无福分?与大人待在一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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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简单?”男人轻笑一声,朝为舞姬带路的侍女努了努下巴,“就你了,今夜你与她们两个一同伺候郡守!本官只不过?是要个舞姬罢了,郡守还不至于跟我计较这点小事。”

侍女低垂着眉眼,低声应了句,“是!”

由此,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便轻而易举地完成了,毕竟这儿没有太子那种大人物,用不着费心筹谋,几个低贱的女奴今夜上?谁的床,只需上?位者酒后的一句戏言。

男人有美娇娘在怀,调转了方?向,朝另一边的院落走去?。

“美人,告诉爷,你叫什么?名字?”

“夙娘。”

“可是似带如丝柳,团酥握雪花的酥?”

*

计划未始,便被破坏了大半。

柳玉兰朝曲曼荷使了个眼色,弗一合上?房门,便捂住那侍女的嘴巴,两人合力,生生将她掐晕过?去?,但她们的身手毕竟下乘,打斗间竟撞倒了边上?的桌案,黄黄白白的的公文散落了一地,所?幸府里的奴仆都?被叫到厅前伺候去?了,这些动静,没将人引来。

着急忙慌地用帕子堵住她的嘴,披帛捆住手脚,将其塞进床底,又?把桌案扶好?,把公文捡起堆在上?头,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现在该怎么?办?”曲曼荷目光不住地往房外飘,一边念着被带走的庚夙,一边想着随时可能会回来的郡守,两边都?放不下心来,正当此时,她手里却被塞进一块玉,“这、这不是世子给你的吗?”

柳玉兰低眉将自己宽大的衣袖在手腕上?绕了几圈,系紧,以免影响之?后的行动,“你在这里守着,绝不能让郡守出了屋子,他若通知了府上?的侍卫,我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那你呢?”

“世子忙于脱身,那他的活儿就只能我来做了,”柳玉兰将匕塞进袖里,确保自己能轻易拔出来,“我去?书房,找秘旨。”

郡守府的地形并不复杂,待在这儿的几天便由庚夙带着她们摸清了,眼下外头没几个人守着,柳玉兰摸进书房也不算难事。

略过?那些显眼的架子不看,她直奔着边边角角处去?,一寸寸摸着,按照常理,这么?要紧的东西应当会被小心藏好?,诸如花瓶的底下,桌案的隔层,书卷的轴木,挂画的背后,除了满手的灰尘,她甚至摸出了一张避火图,偏偏就是没有那道明黄色的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