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火落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没法宰一个刺头立威了?,神情顿时?有些恹恹的,“这样,雷军侯,点卯缺席当如何处置?”

“杖责十下。”

比起崔和颂那一大片各具特色的刑罚,雷兴达这个就实?在有些单调了?,没什么看?头,她还是对完整地剥下一张人皮有兴趣些,毕竟宰猪时?剥下的猪皮总是一片一片的。她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可有人有异议?”

底下人在路上都是被?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十军棍和一家老小?的性命,孰轻孰重,倒没有人糊涂到分?不清,甚至于有些翘首以盼,恨不得撅起屁股贴到棍子上,以免这个阴晴不定的校尉忽然又改了?主意。

楚火落叹了?口气,挥挥手,叫人拎了?棍子过去 ,而后就是十六只癞蛤蟆争相叫喊的声音,聒噪得很。

下回或许该往人嘴里塞上抹布再打,楚火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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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至暮色四合,楚火落才又纵马回城,去的仍是郡守府,毕竟她连一个月的月钱都还没领到过,买不起院子。

马匹交由小?厮牵去马厩,她则是慢悠悠地在回廊上走着,难得有些兴致细细观赏这院中景致。

堆砌而成的假山,值钱;青翠如玉的池塘,值钱;红红白白的锦鲤,值钱;再望向院中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t?草,她还记得上回去司马府观赏的那株豆绿,好看?是好看?,一朵便要三十两银子,这里是郡守府,想来这些花草的价格也大差不差,总之就是,值钱。

腆着脸住了?几日?奢靡的宅院,再想当日?平溪村的旧屋,实?在是太过简陋。

她一边走一边粗略地估算着,她若想置办这样一所宅院,得花上多少银两,校尉岁奉六十两,好像还是有些太低了?。

房契、地契得花钱,花花草草得花钱,蔺师仪也得花钱。

她至今不知他提的那长安玉浮梁、燕羽觞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酒就是酒,布就是布,偏取个这般叫人不明?所以的名字,别的没听出来,只听出来不用金子肯定买不到。

但他那般心心念念的,想来是喜欢得紧,要不然下回去攻城时?,从人家府上搜刮些?

她记得栾奉就是那般做的,她跟着捞一些,也不算过分?吧?

“楚校尉回来了??”

楚火落闻声抬眸,便瞧见?一双笑盈盈的眼睛,下一刻,眼睛的主人便牵过她的手,把她往院子里带。

“郡守府的厨子手艺比寨子里的大娘们好上太多,我今天学了?道大菜,正等着你来试吃。”

那人好像还细细碎碎地说了?些什么,可她没听清,只顾着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袍衫便服,玄色绦带束腰,她顺着他的手去摸了?摸衣袖,软软的,却有些硌手。这是庚夙给准备的衣衫,不知是从哪位倒霉的权贵府中顺过来的,虽是绫罗,但已是旧衣,若再瞧得仔细些,便能看?清袖摆上被?勾出的丝,不止一处。

她又记起他在嘉水郡最大的绸缎庄里侃侃而谈的模样,报出的每一种料子都是寸缕寸金,庚夙作为一个世子,在他面?前却总是副穷酸的模样,她忍不住去想,他当初该是何等的奢靡。

莫不是睡着金床,枕着碧玉?

她有心想问问,那人已执着木箸,夹了?个菜喂进她嘴里,囫囵嚼了?咽下去,甚至没尝出这是什么东西来。

“味道怎么样?”

那人热切地望过来,压根儿容不得她说出“好吃”以外的字,她动了?动唇瓣,看?着近在咫尺的疏朗的眉眼,忽而改了?主意,凑近,亲了?上去。

木箸自他的手里跌到桌上,又从桌上滚到地面?,惊起乒乒乓乓好一阵响动,那人耳根红透,动作笨拙地弯腰将?木箸捡起,起身?时?正听得她低低的笑声,不由得更加窘迫。

蔺师仪将?木箸攥在手心,好半晌才出声,“……这是院里,会有下人经过。”

哦,这人羞了?。

她不自觉地将?唇角扬得更高,娇贵人怕疼、怕黑,还怕丢人。

她顿时?兴致高了?不少,自个儿拿了?木箸,品鉴起蔺师仪的大作来。

他今日?做的是虾。新鲜的河虾去头去尾,剥了?壳,挑了?虾线,用清水洗净沥干,而后加上姜、盐、糖、蛋清、油抓拌均匀,腌制好后,在油温烧至六成热时?,放入虾仁,这般做出的水晶虾个个颜色好看?,鲜嫩滑腻,精致得不似他这个看?不懂火候的人做的。

想来是拖着厨子在旁一步步指导,生怕出了?差错,做一道菜,倒比他杀人灭口时?还要小?心谨慎得多。

“好吃?”

那人似终于缓过来,对他的厨艺水平分?外执着。

“嗯!”

楚火落一口一个,吃了?小?半盘,这才堪堪停了?木箸,倒不是吃饱了?,只是想起刚刚的问题,好奇地看?过去,“你以前是不是很有钱?”

蔺师仪顿了?下,不知道面?前这人又想闹什么幺蛾子,谨慎地回答:“……还行?”

“金做床,玉为枕?”

他久违地回想起自己?将?军府里的床榻,金丝楠木的圆榻,镌有描金山水纹,惯常用的是个青镂玉枕,“算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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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穿一尺就要一两金的布料?”

库房里的布料多,基本是皇上赐下的,后来他打仗时?也缴获了?不少,总归整个府里就他一个人用着做新衣,压根没上外头买过布匹,是以,好像也没错。

他摸了?摸鼻子,“差不多。”

“那吃的呢?平日?喝多少钱的酒,吃多贵的菜?”

蔺师仪斟酌了?好一会儿,把他那一个人点一桌席面?的价格往低虚报了?好些,“加起来三百两?”

楚火落立时?觉得面?前的水晶虾不香了?,恹恹地放下木箸,捂着脸甚是头疼,透过手指的缝隙愁眉苦脸地望向他,“你怎么这么贵啊?”

她低头,掰着手指算了?算,一天两顿饭,一月一身?衣,抛开劳什子金床玉枕不算,每月最少挣一万八千零三十两才刚刚够他的基础花销,别说当校尉这个钱不够花,便是她奋斗成护国大将?军也领不着这个月俸吧?

看?来,干一份工是养不活两个人的,她有必要再发展个副业。

“我杀猪养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