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1 / 1)

顾延舟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心道这人真是毫不留情,可是目光一触及到那人哭到发红的眼睛,都不需要思考、便服了软:“我站着不动。”

他等着继续挨打,邵司却没再动手,反而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近他胸口。

顾延舟反手摸摸他后脑勺:“这样就够了?不打了?”

男人身上味道并不好闻,不知道他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衣服也脏得很,邵司伸手掐了掐他后腰:“你还问,真皮痒欠打?”

“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相处这么久,顾延舟就没见他哭过,这人平时面上总没什么表情,高冷得要命了,要不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要不就是满脸嫌弃。偶尔心情好了勾勾嘴角笑起来,算是赏他的,“我很高兴,虽然特别不合时宜,但是我……很高兴。不过更心疼,不舍得你哭。”

邵司道:“别腻歪,笙笙呢?”

顾延舟心道也不知道是谁腻歪,抱着他不肯撒手。

想到现在的形势,他松口气道:“笙笙压根就不在这,已经让人去接了,在溪云路一个废弃库房里。”

“本来能在着火前出来,”顾延舟继续解释,“因为某个人,耽搁了。”

“谁?”

那个纵火的人。

大火很快被扑灭,只是余烟缭绕,空气里都是刺鼻的烟味儿。

嫌疑人顺利落网。据说本来那人要留在那里自杀,被顾延舟压着从地下酒吧另一个出口拖了出来。

无一人伤亡。

“通讯器是我自己关的。”

顾延舟坐在王队对面,这次的场面比较隆重,王队身边还跟着局长、好几个记录员。

王队也没料到顾延舟上来第一句话会跟他说这个,当即愣住:“……你自己关的?”

“是。因为当时”

时间重新回到凌晨2:06。

顾延舟照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年纪不大,但是状态看起来却很差,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是三十多不是年龄上的老,只是看上去精神、健康方面都不佳。

他带着帽子。

眼眶凹陷,两颊凹陷,薄唇紧抿。手里握着一把刀。

第一百三十一章

“你是谁?”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顾延舟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里面读到点什么东西。

自然没有回应。

那人眼底里面一片雾色, 又浓又重, 抹不开似的。死气沉沉。

再细细地看,拨开雾气, 看得人心一紧。

他放下刀,旁若无人地坐下来, 甚至还给自己开了一瓶酒这地方他应该常来,动作娴熟, 什么酒摆在什么位置他都知道。

两人交锋不过短短两分钟。

顾延舟将眼前这人, 和《欲望牢笼》里的凯撒重叠在一起,发现些许相同的地方, 但更多的,却是差异。

“眼前这个人,他浑身散发出的,并不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猖狂,也没有无所畏惧。”顾延舟回忆说,“他很悲伤。”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看上去,很悲伤。

……

顾延舟也知道自己是在赌。

他主动摘下通讯器, 将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仪器扔进那人的酒杯里,小小的黑色方块沉下去, 它周围冒出汽水一样的泡,最后悄无神器地沉了底。他这才重新问了之前那个问题:“你是程源?”

那人似是惊讶,对着酒杯半响, 又抬头看他。

听到这,王队抬手打断了他,追问道:“程源是谁?”

“是那本签到名册上,乐队主唱的名字。”顾延舟道,“既然他会唱歌,又对模仿声音那么在行,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就是名册里那个‘程源’。而且所有签字当中,也只有程远这两个字写得最为稚嫩,一笔一划,规规矩矩。有几行是请假记录,就那么寥寥几行字,甚至动用了拼音。一个黑户,没有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按常理推断,他的文化程度肯定不高……因此他很有可能就是程源。”

再有理有据,也是带着主观臆想的胡乱推测罢了。

然而顾延舟看着程源褪下帽子,将手撑在桌边,站起来,身形高瘦。

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他用的是他本来的声音跟徐桓扬还是有所差别。他的本音稍微清朗一些,但只要稍稍压下来,就和歌神所差无几了。他也早已经习惯压低了嗓音说话。

程源,男,今年28岁。

出生日期不详。父母都是农民,家境不太好。

程家本来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他是第二胎。

意外怀孕,耽搁了最佳打胎时机,也尝试过要打掉。但是家里穷,没钱上医院,用的野方子,一次没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生了下来。

也没法让他上学,等程源十二三岁的时候,家里负担不起,不能给他户口,也交不起罚款,就想将他扔了。

那天程爸难得对他说带他出门玩,去的是城里的游乐园,他第一次做了过山车,可是从娱乐设施上下来,扭头却找不着那个前五分钟还牵着他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