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笛风知道母亲与杜夫人这些名流太太的兴致相差甚远,不过,杜林林带来的一双儿女在旁边腾腾扑扑,笑料多多。各位母亲交换心得,亦相谈甚欢。
杜家已得杜枫林嘱托,对易笛风的新身份只字不提。
饭后,易笛风让司机阿光陪送父母到海洋公园玩。阿光上次到过父母家,较为熟识。
易笛风则与杜枫林跟杜家全家到李家拜年。
李家居住在名人商贾聚居的港岛南区深水湾道。据说这里是风生水起的风水宝地,政界名流,商界巨子都住该处。包括本市的首富和第二富都在此兴建豪宅。
不过,在香港,许多豪宅占地亦不过700平方米左右,因本市地皮问题,不能与其他地区相比,所以在装潢上落功夫。但是,又因为港人的务实原因,又不会像西方的建筑那样,搞很多看来很华丽但又无实际用途的装饰。
所以,很多时候,即使是本市的知名富豪、世家,在欧洲仍被讥笑为暴发户,即使几乎所有的欧洲历史家族已无法维持他们斑驳掉灰的城堡或别墅,不得不转卖给美国人。而美国人与港人恰巧都是富豪众多、历史短少的地区。所谓的上流社会修养与品位,真是见仁见智。
易笛风说:“以前看《富豪刑警》就觉得里面说出了富豪的矛盾之处。他们一方面无情地嘲笑一个主题,就是无钱人扮有钱人一定会穿帮,强调的是一定是有钱方能薰陶出傲人的品位,包括对美食、古董、名画、服装、珠宝等等的各种鉴赏能力;
“另一方面,他们又备受那些有历史有贵族头衔的团体的轻视,被蔑称为‘爆发户团体’,所以他们不得不千方百计要与有头衔光环的贵族搭上关系,即使他们痛恨这些自认比他们更有历史、更注重礼仪举止、更讲究品位、更高人一等的有钱人。如此一来,他们不落力嘲笑假有钱人非心理失衡不可。”
杜枫林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易笛风大笑:“是。他们处于富人夹心阶层,在富豪的夹缝中求生。”
“听起来真是骇人。”
“李家算哪一类富豪?”
杜枫林摇摇头笑:“李家只不过人口都聚集居住,看起来家族庞大而已,而且有人经商有人从政,难免让人觉得遍地开枝散叶。莫说首富、二富,他们无人能排上前十富。”
“但是有名望啊。在本市来说,他们已是拥有闪闪发亮的头衔了。”
“如你所说,他们就得归类于第二类了。”
易笛风“嘘”了一声,说:“我绝不会承认是我把他们归类的。”
杜枫林大笑扯了下她的头发,摇摇头。
因外婆与李家关系并不亲密,而外公又不健在,易笛风到港后仅来李家拜访过一次。当时拜见了李家最年长的六公,人称老太爷,是她外公的堂兄;还有就是李家现时的家长李志威,即杜枫林的外公。
不过现时李家权力中心实际已下放到下一代,由杜夫人的堂兄李力恒担任领军人物。他是立法会会议员,立法会行政管理委员会成员,若无意外,是下一届的立法会主席人选。政府官员已趋年轻化,年轻议员最近亦颇有逼退老议员从而掌权的现象。
李家的豪宅是两栋三层的欧式建筑并立,但底部相连,各有电梯。据说该两栋曾分别列本市十大豪宅之第一、第二名。当然,本市的评选方法剔除了那些深闭其门让外人不能窥探一二的“深宫内院”。
李家是老一辈住一栋,年轻一代住另一栋。
杜枫林与易笛风给老太爷行过大礼后,又与众人到长辈住的一栋特设的祠堂烧香。
意外地,竟然见到李劲。
易笛风瞪大眼。
李劲笑:“吓傻了?”
易笛风不出声,一副你坦白从宽的表情。
杜枫林诧异:“你竟一直不知他是你表兄?”
易笛风还是不作声,盯得李劲举手认输:“在易氏,只有易老夫人一人知道,我不认为大肆宣扬对我有何益处,再说,我如何知道易老夫人没告诉你?”
易笛风哼了声:“你祖父、父母皆是知名学者。令堂尚是中央政策组顾问。人人说你出身书香门第。”
李劲笑:“说书香门第是夸张了点,可我祖父、父母亲确是以笔为生。”
“这个李家可是商贾官僚之家,兄弟间怎会无往来的蛛丝马迹?”
李力珍走过来听到就说:“当年迁到本市后,十公与六公他们产生分歧,认为无机会从政,亦不应从政,当时是洋人天下。双方难以迁就,当时几乎不往来。另外,六公他们当时也认为家族过于庞大在异地他乡未免树大招风,分开未必不是好事,从政从商亦不至于牵连到十公。莫说公开场合不交好,就算是私下往来都几乎断绝,大多数情况都是小辈逢年过节探望长辈而已。像阿劲,这里都有许多人不认得他。何况出入又有车辆,所以外人不清楚亦不奇怪了。现时双方立场亦有差异。”
李劲的父亲经常会写社论发表于各大媒体,抨击的对象难免包括李力恒等李家人士在内。
易笛风对李劲说:“原来这个李家是敌方呢,莫怪你不提。你与敌人的敌人强强联手,高招啊。”
李劲笑:“你又怎知易老夫人找我不是出于同样的目的而与敌人的敌人强强联手?”
这俩人像绕口令般的对话让众人忍俊不禁。
易笛风尚说:“敌人强强联手,看来已是李家心头大患。何况站在主人的地头上。”
李力珍笑:“可不是。我们日夜难安。”
易笛风揶揄他:“你的名字有无什么含义?故意不用家族辈份,又或是用含蓄的劲‘力’来批人?”
李劲说:“算怕你了。我们皆是用力字旁。李勋、李劭。”
易笛风点点头:“怪不得你的名字不似港人。好在你们父辈偷懒,不然起名可头大了,力字旁可不多,到时可是‘气力’不足。”
众人又是忍俊不禁。
初春的阳光暖洋洋,李家请酒店在庭院开设自助餐。
最喜庆的莫过于小孩子,跑出跑入,分贝高亢,精力惊人。他们围在现场烧烤的师傅旁边,看得目不转睛。惊诧于那肉由红变白,然后由白至金黄。
杜枫林在饮料区,问:“易笛风,今天要不要换换口味,喝点红酒?”
易笛风在烧烤区拿了一串鲸鱼串,漫不经心地答:“好啊。”
话音刚落,稍大点的小孩都齐刷刷地看向她。易笛风莫明其妙:“这鱼串不能吃?”
他们摇摇头,有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物的小孩,约八九岁,似乎要再次确认:“你是易笛风?”
“如假包换。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