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泊桥没有回答章决的问题,他沉默了两秒,突然问章决:“新独立国怎么看得到亚联盟的征兵广告?”

章决语塞,陈泊桥顿了顿,声音中带进了笑意,他说:“章决,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我。”

章决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他无意识地抓起桌上的笔,又放回去,对陈泊桥承认:“嗯。”

“我在视频网站上搜到的。”他告诉陈泊桥。

陈泊桥停顿了几秒,低声问他:“你还去搜了。”

章决静了片刻。不只是征兵广告,实际上整个圣诞假期,章决都在了解亚联盟,从地理气候,到经济人文。

他甚至知道亚联盟即将迎来一场大降温。

不过这些都没有必要告诉陈泊桥,他只是假装自然地关心对方:“你那边冷吗?”

“我在首都,不算冷,”陈泊桥说,“你没来过亚联盟,是吗?”

章决说是,陈泊桥又说:“章决。”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什么时候等你有空,可以来找我。”

“什么时候。”章决顺着他说,发觉不对,又立刻改口,说“好的”。

“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陈泊桥没有在意他的轻微走神,自顾自说着,忽而再次停了几秒,好像在犹豫什么,而后突然说,“我没有请入伍。”

章决呆了一下,问陈泊桥:“为什么?”

“其实一开始想参军,是因为和我父亲吵架,”陈泊桥说,“我母亲去世后,父亲很快再婚了,我和他关系不怎么好。”

他说得很自然,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像说过很多遍,但章决也很靖楚,陈泊桥不是会和很多人袒露内心的类型。

“我在征兵广告里看到我的外公,他是亚联盟的军官,可能是一时冲,就和父亲说我要参军。

“我父亲当然很反对,但当时,他越是反对什么,我就越想做什么。

“我也很普通。”陈泊桥说。

章决静静地听着,等陈泊桥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问:“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想参军了?”

陈泊桥还是沉默着,章决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想要岔开话题时,陈泊桥说:“最近突然想明白了。

“他的人生和婚姻是他自己的,我的是我的。

艾嘉熙有时会说,章决冲动的时候像一个小学生,章决觉得他或许是对的。

因为陈泊桥可能只是随便对他说了一句话,他就买了十天后去亚联盟的机票。

新历二零一一年

一月四日

在亚联盟首都落地的时候,章决因为机场的人太多、太嘈杂而感到少许不安。

他没有托运行李,拿着一个行李袋就来了。他随着旅客走出出口,站在宽阔的走道上,看着各类交通标示,给陈泊桥打了一个电话。

陈泊桥一接起来,章决便听见对面有裴述说话的声音,陈泊桥问章决什么事时,章决还听见了裴述发出的怪异嘘声。

有那么一小会儿,章决很想告诉陈泊桥说没什么,再挂下电话。

但是陈泊桥又问了一次,而且章决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于是章决问他:“你现在有空吗?”

陈泊桥比章决聪明很多,他好像一下子就听懂了,非常冷静地问章决:“你在哪里?”

他让章决在机场找个地方坐着等他,章决找了一间咖啡店,点了一杯拿铁。等到咖啡喝完了,等得困了,陈泊桥还是没来。

章决在飞机上睡不着,接近二十多个小时没睡觉,咖啡因也无法让他精神。他趴在桌子上,刚闭上眼睛,有人叫他名字。

“章决。”

章决抬起头,第次看到没有穿学校制服的陈泊桥,还愣了下。

“你等很久了吗?”陈泊桥徼微俯身,碰了碰章决的脸颊,问他,“很困吗?”

章决摇了摇头,说:“不久,我不困。”又站起来,“走吧。”

陈泊桥拿了章决放在地上的行李袋,章决跟在他后面。

章决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跟不上陈泊桥的脚步。他觉得陈泊桥走得太快了,简直像是故意的。

陈泊桥转回来等了他好几次,最后好像看笨蛋一样看着他,还叹了一口气,捉住了他的手,拉着往前走。

“章决,”陈泊桥牢牢牵着他,把他拉近了,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就你这样还想追我。”

亚联盟首都室内确实不冷,可是室外冷得要命,章决只能从陈泊桥掌心的温度中汲取热量,好在司机停得离出口近,他们很快就上了车。

陈泊桥一路都没有说什么,他没带章决去他家,而是来到了一家酒店。

上楼的电梯里,章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从电梯门的镜面里,他看见陈泊桥的唇角弯了一下。

在陈泊桥的要求下,章决简单地洗了澡后,躺上床睡了一会儿。

他以为自己睡得不久,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

陈泊桥躺在他旁边,也静静睡着。

电动窗帘没有关上,他坐起来,看到落地窗外纵横的车流,亚联盟的首都比新独立国的更像一座灯火璀璨的不夜城,而陈泊桥在他身边睡着的样子则像一个珍贵的梦。

章决忍不住靠过去,很轻地吻了陈泊桥的眉毛、脸颊、唇角,他移开的时候,陈泊桥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