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凝眼前,巨大的残影一晃而过。
这一刻,时间如同凝固,像极了老电影里的慢镜头,怪鸟攥着水豚圆润的屁股,倒提着飞上天空,水豚恐惧的“00”神情,在所有人面前缓缓地旋转而过。
然后就嗖地没影了,怪鸟得意大叫,快速提着战利品飞高、飞远。
云池:“水豚”
谢凝:“不知名的大哥”
余梦洲:“你快点回来我要撑不住了”
“救人,”顾星桥厉声道,“别管后面的狼了,我们加速!”
余梦洲拖回谢凝,江眠闭上砗磲壳,一豹一鹿加速狂奔,发力追逐天上的怪鸟。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丛林中哗啦啦地惊起一片鸟雀。
漫长的奔走,刘扶光还能支撑住,顾星桥已经开始喘息,豹子的舌面上也泛起白沫,谢凝在疾风中大喊:“歇一会吧,别追了,后面都没狼了!”
白鹿四蹄渐缓,顾星桥盯着天上越飞越远的黑点,沮丧地低沉咆哮,不得不放慢速度。
“歇一歇……歇一歇,”云池抱着砗磲,给颠得够呛,“快,快帮我一把。”
余梦洲过去,给他把砗磲壳搬到地上。
“好沉啊,”余梦洲说,“得有个几十公斤了……”
砗磲壳慢慢打开,白色小海兔抱着铃铛,安静地看着几个人。
变身铃铛解除了刘扶光和顾星桥的外形,望着江眠,刘扶光轻轻戳戳他的触角,笑了。
“好可爱啊!”谢凝挤过来,把嘴巴噘起来,伸得老长,“让我亲亲亲……”
“你忘了水豚大哥了吗!救人要紧啊!”余梦洲训斥他,同时自己把海兔捞起来,径直抱走了。
“放下小鱼,我要摸!”谢凝扑过去,两个人就开始在地上翻滚、扭打。
顾星桥气还没喘匀,就开始无语,走过去把江眠抢回来,那两个人则继续在地上翻滚、扭打。
刘扶光爱惜地抚摸着海兔软软光滑的身体,把江眠放回他的大蚌壳,然后挥动铃铛,将人变回来。
“怎么办?”云池问,“总要把大哥捞回来吧,万一那些鸟把他吃了可咋整。”
“嗯,”顾星桥点点头,“只是不知道那些畜生去了哪里。”
刘扶光道:“方向是不会错的,它们一定会把猎物带回自己的巢穴,他还有救。”
顾星桥多年不做长途行军的事,此刻抓紧时间调整呼吸,准备出发了,后头两个人还在地上滚来滚去,跟两只土狗崽儿似的。
顾星桥黑着脸,把人提溜起来,呵斥道:“走了。”
“哦哦,好的。”
同一时间,海岛中心的巨湖。
昨夜飞翔的怪鸟,正在湖面耸立的数十根石柱上盘旋,喑哑的叫声交相呼应。石柱上方,则顶着诸多庞大杂乱的鸟巢,里面全是人和动物的骸骨,还有吃了一半的尸体,就洒落在鸟蛋,或者嗷嗷待哺的幼鸟旁边。
其中一只怪鸟得意地大叫,鸟爪上带着一只呆呆的大水豚,朝自己的巢穴敛翅降落。
它将水豚丢在里头,便去查看自己的几个蛋。
还没有破壳的迹象,怪鸟叫了几声,回头看向水豚,将其拖过来,不顾猎物的挣扎,就要进行一个开膛破肚的处理。
巨湖蓦然震动,湖底栖息的生物,同时发出蓝鲸般恢宏可怖的呼吸声。
怪鸟僵住了。
十几根用于呼吸换气的灰黑色肉管高举出水面,犹如蜿蜒的龙骨,一下延伸到与石柱齐平的高度,哗然喷出大量腥臭的热气。
没有怪鸟再发出声音,它们尽量打开双翅膀,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鼻器,于高空安静地滑翔,巢中的怪鸟更是一动不动。
巨湖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广袤海岛的主人。它以绝对的强力盘踞在食物链最顶峰,用恐怖的手腕统治着它的领土,任何生物也不得停留在它的活动范围内。
甚至在固定的时间,海岛的捕食者们必须要以进贡的姿态,向它投下大量血食,以免激起岛主的怒火,引来毁灭的灾祸。
岛主完成了一天晨起的换气运动,惬意地摇摆着长蛇一样的鼻器,仿佛陷入了某种假寐的回笼觉状态。
就在这时,湖底忽然传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沉闷炸响,犹如在下方引爆了一颗鱼雷。
大地震动,幽蓝的湖水亦浑浊地翻腾起来。岛主愤怒地尖叫着,它似乎在与一个看不见的敌人搏斗,连那些坚不可摧,已然立了几百年的石柱也慌乱地大幅度摇晃,相互碰撞,不住落下沉重的石屑。
一分钟后,岛主猛地冲出湖面!
它畸形扭曲的庞大身体完全鼓成了一团,就像一颗急于冲破束缚的流星,要发狂地从自己的家园,自己的领地里逃窜出去。
下一秒,一只白绒绒、毛乎乎,形如大梅花的厚厚巨掌从水面下破出,慢吞吞地扯住了岛主的身躯,不容反抗地把它往底下一拽。
十几只眼睛放射出绝望,湖水吞没了岛主的头顶。
一两声激烈的嚎叫,黑如石油的污水大量泛滥开,冒出浓郁的腥味,继而连黑水也往下沉淀、吸附,很快的,湖水重新显出平静的幽蓝,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天上的怪鸟目睹了全过程,已经快要吓傻了。
湖水哗啦,一个圆圆白白的大脑袋浮上来,黑色豆豆眼眨也不眨,静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幼崽,我幼崽在哪里呢……
大海獭的胡子转来转去,寂寞地感受着空荡荡的手臂和胸怀,不由忧愁地叹了口气。
黎明乍开,一线湿漉漉的金色阳光,洒在薄雾朦胧的林间,白鹿和豹子冲破静谧的表象,奔向巨鸟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