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魔尊近日封了魔界不让人出入，华云谦是想直接把他丢到修真界去的。

华云谦生性散漫，对于报仇之类的并不热衷，何况这天道选定的人，报仇报到他头上跟找死没什么区别，就算能成功，估计也要费尽心力。

他更没那个闲情雅致跟小朋友培养感情，只要今日救命的因果结下了，他日喻思言想要杀他就得考虑考虑因果不圆满的下场。

如此一来，外面风浪再大他也可以置身事外嗑瓜子看话本了。

简直妙哉。

华云谦美滋滋地想着日后快乐的咸鱼生活，转头准备跟小孩解释几句，谁知道喻思言「扑通」一声跪下，还不等他反应就磕了个响头：“请前辈收我为徒！”

华云谦：“？”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华云谦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巴巴看着自己的少年，喊来了人：“承夜，把他直接给我丢到明心宗门口去。”

魔域结界他不是不能开，他只是嫌麻烦，不想费力动用修为。

但是现在更大的麻烦摆在这，不丢出去他更烦得慌。

“前辈？”喻思言没想到华云谦会是这样的反应，愣愣地看着他，眸子里逐渐染上了雾气。

华云谦蹙了蹙眉，蹲下身子，伸手抬着喻思言的下巴，神色冷淡，方才的笑是半点也寻不见了：“为什么想要拜本尊为师？”

喻思言有些愣，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精致的脸，晃了下神：“我不知道……我做了个梦。”

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在他看到华云谦之后，重新变得清晰他应当拜此人为师。

托梦这种事，除了天道还有谁干得出来？

华云谦直接气笑了。他以为他帮忙救个人已经是仁至义尽，这还得寸进尺上了？

“你不适合修魔。”

天道之子、未来仙尊，要拜他一个魔修为师，开什么玩笑？

“可……”喻思言心跳得有些快，一种可怕的直觉压迫着他，一定要拜眼前人为师。

喻思言咬了咬牙：“只要您愿意收我为徒，我愿意接受一切条件。”

小孩的眼神很坚定。

华云谦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声：“可以。”

放下抬着少年下巴的手，华云谦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本尊可以收你为徒，但你还是要去明心宗修道。”

喻思言心里的狂喜还没等蔓延开就被茫然给牢牢卡住：“我拜您为师，不应该……”

不应该修魔吗？

“不是说答应本尊一切条件？”华云谦反问。

喻思言：“……”

少年脸上一下子显出纠结的神情，华云谦冷眼旁观，然后毫不意外地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喻思言显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又无能为力。

华云谦懒得去看顾他的心情，等下人过来禀报屋子已经收拾了出来，嘱咐对方带喻思言过去之后，便毫无留恋地离开了。

华云谦手下的魔族引喻思言去住处，喻思言怔然回头看男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在拐角处彻底消失，心里莫名泛起委屈他就这么不受待见？

华少尊不知道少年的心思，转去后院的温泉池里沐浴一番，然后回到寝殿，美滋滋地躺在贵妃榻上看起了话本，一旁小茶桌上的荔枝时不时被魔气引着送到了他嘴边，最后剩下了满地残核。

被热水浸过的身体只剩下舒畅，华云谦的精神也逐渐放松下来。这几日为了不错过喻思言，他算紧了日子，还要每天找借口去他爹面前晃悠毕竟他平时鲜少踏出自己的宫殿一步。

而这种「高强度」的脑力劳动，让华云谦在精神放松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男人睡梦里轻蹙着眉，烦躁地翻了个身，方才搭在他身上的话本缓缓滑下，落在铺着软垫的地上，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响。

华云谦恰在这时睁开了眼。

不是因为这点细微的响声，而是因为屋外的脚步声。

华云谦神识在入睡时会不自觉地外放，以至于很容易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久而久之，他也就鲜少让人靠近他的寝殿。他修为大乘之后，连外围都只留了极少的人。

因此这个时候能闯进这里扰他的，只能是刚来的喻思言。

华云谦单手支着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自己把他安排在离他那么远的位置，小孩还能自己摸过来。

这难道就是天道给他带来的气运？

华少尊最终带着一身起床气开了门，然后看到了院子里自以为轻手轻脚并试图靠近这里的喻思言小朋友。

他本以为自己能在喻思言脸上看到一些他意料之中的情绪尴尬、慌乱以及不自在。

可是没有。

少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就骤然亮了起来，然后快步走到他面前，胳膊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抱住他，但因为有所顾忌还是停住了。

“师尊。”喻思言嗫喏着喊他。

华云谦没有太多表情，心里压着火，倚着门框双手抱胸，睨着他，问道：“不去休息，在外面乱跑做什么？”

喻思言抿抿唇，小声道：“找您……我睡不着。”

华云谦狠狠地攥了下拳，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凶，但还是忍不住带着刺：“怎么？还要本尊陪着你睡？”

喻思言这次不说话了，只轻轻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