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言不知道华云谦是如何想的, 竟然要他留在主卧当中。
他原先当华云谦是想要同他一起睡,没想到那人将他安置在此处之后便走出门去。
喻思言一阵疑惑, 百无聊赖地研究了一下那复杂的门锁, 后转头看向窗外,那是他前日晚上从后院爬上来的方向,如今却大大方方入住到了主人家。
短短两日。
短短两日, 华云谦就能让他彻底失了杀他的心思,转而去怀疑奚骛岚。
手段了得。
喻思言深吸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眼外面那轮皎白的月,然后猛地拉上了帘子, 摔进那棉软的双人床上。
一夜好梦, 睡在侧卧的华云谦却并不这般觉得。
喻小公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蛊惑人心的能力, 从那天晚上之后那双眼就一直浮现在华云谦脑海里, 从一双眼变成一张脸, 变成一颦一笑的动态,都让他欢喜。
“上辈子欠了他了。”华云谦笑叹一声,将自己蒙进被子里,意识沉下去, 恍惚间却做了个梦。
一梦便是一生,华云谦睁开眼的时候被窗外那灿烂的阳光晃了下, 好一会儿才记起今夕何夕来, 又是一叹。
昨夜忘了拉帘子,眼下那太阳已经升得不低,华云谦抓起床头柜上的表来一看,才发现已经是十点钟了。
穿好衣服走下楼, 喻思言正坐在底下, 手里捏着张报纸, 神色恬淡,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见到是他,直接放下了报纸,坐直身子,问:“华少昨夜是做了什么美梦不成?竟然睡到现在。”
喻小公子不知如何,今早起来神清气爽的,瞧着心情分外好,竟然也有了来调侃他的兴致。
“的确是美梦,”华云谦顺着他的话,一步步走下台阶,到了他面前,才补上后半句,“梦见神仙说我和言言有万世姻缘。”
喻思言斜睨他一眼,忽然冷嗤一声,却没多话。
不知是骂他迷信还是嘲他痴心妄想。
华家早上的情景有些滑稽,只有华云谦这个主人没吃得上饭,现教厨师补了一顿,只不过时间着实尴尬,华云谦吃了这顿便对午饭没了兴趣,拽着喻思言同他一起吃完之后,就要人陪他出门去。
喻思言颇为顺从地陪他上了车,没多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窗外,像是被华云谦先前那举动给弄怕了。
若再把他引到什么荒郊野岭来那么一架,他如今的身子骨当真受不住。
不管华大少是抱着什么目的,至少目前不会伤他,甚至还养着他,借这一段时间去将自己旧疾养上一养,未尝不可。
喻思言心里盘算着,发现这一次华少爷没再把他朝着荒僻的地方带,反而是将他带到了一处繁华地界。
下了车付了钱,华云谦牵着他,把他带进一家饭店。
不是才吃过饭?
喻思言睁大了眼,想去问他,忽然瞥见饭店楼梯上站着的那一排打手模样的人,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这不是来吃饭的,这怕是来砸场子的。
华家的家仆穿戴有自己独特的制式,这些不是华云谦的人,华云谦就是这么带着他,单枪匹马闯进来的。
华云谦不知道喻思言心中已经把自己归结成那自不量力擅闯虎狼窝的人了,只拉着人,神情自若地一步步走上台阶去,丝毫不在意一旁站着的这些人,一直把人带上了三楼。
直到这,才终于出现个喻思言认得的熟悉人昨日跟华云谦递消息的那位属下。
他一早便候在这,见到主子来了之后,将人引进原先安排好了的包间里,鞠了下躬之后便走出去,将门带上,只留华云谦和喻思言两人。
屋中的茶壶是热的满的,盏中却温凉,一看便是有心准备。华云谦抿了一口茶,朝他解释:“前几日听林家要会见贵客,带着你来听一听墙角。”
华大少把听人墙角说得理直气壮,侧过身去,目光斜斜落在旁边那堵墙上,问喻思言:“喻小公子留过洋的人,见得了我这般下作的方法?”
“如何见不得了,”喻思言如今退了烧,脑子彻底清醒,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那副淡然模样,喝尽了那小盏中的茶水,将紫砂盏攥在手中肆意把玩,“在华少眼里,我不也是个贼吗?半斤八两罢了。”
喻思言骂他骂得委婉,华云谦也权当没听明白,将自己盏中的茶也给饮尽了,站起身来,不要他坐着,非把人拉起来,拉到墙边去,当真摆出一副听墙角的样子。
这饭店是个繁华地,装潢也奢侈,华云谦在那面装修得颇为富贵的墙上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隔壁房间推杯换盏的声音忽然就清晰了起来。
喻思言想起华云谦卧室那门锁,好奇华大少是从何处了解的这些奇巧玩意儿的。
只不过现在没有时间问,对面那交谈声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他听得陌生,另一个却再熟悉不过。
奚骛岚。
华云谦昨日才接到消息,说奚骛岚要回国,怎么今日就已经坐在这了呢?
喻思言思绪混乱,听到华云谦低声笑了下,颇为玩味地开口:“这还真是……意外之喜。”
奚骛岚不知道有故人在侧,还丝毫不顾脸面地听他们墙角,一直与林家公子谈笑。
却同喻思言记忆里那个人不同。
看到青年脸上那近乎空白的神情,华云谦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奚骛岚此人,他与他交涉不多,却常在父母话中听过。
装得比那戏子还要精。
这是他爹对此人的评价。
不去唱戏实在是可惜了。
他娘如是应和。
因而在华云谦印象里,这人就跟个「装」字挂上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