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情破道 ◇

◎喻思言这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变得很鲜活。◎

不同于先前羞恼之下喊的那一声, 这一句又轻又缓，带着悲意, 如同在怀念一个无法归来的故人。

华云谦的第一反应便是天道。

这副偃苗助长的模样也像祂所为, 在让人强行突破的同时还将前世那些记忆灌给他，祂也不是做不出来。

华云谦半点也不想让喻思言知道过去，不想让他看到仙魔战场上的那一剑, 可是少年的识海被封锁，即使他有办法直接闯进去，却不敢冒这个险。

他这是第一次对前世那位仙尊大人产生了恨意。

在他眼里，前世今生, 没有相同记忆的喻思言, 根本就是两个人。

他与前世那个形同陌路, 却是亲眼看着眼前这一个长大的。

两人的性格或许也有变化, 至少在他小徒弟身上, 华云谦看不出来前世仙尊那副温和又淡漠，看着便无欲无求的样子。

喻思言这一辈子跟他在一起，变得很鲜活。

这样的鲜活不该被抹去。

重新凝神帮少年梳理灵气，华云谦的神识再度钻进他的识海里。

在层层迷雾当中跌跌撞撞, 总算让他找到了个突破口。

进去之后不是他所想的前世的记忆场面，只是一片纯白, 中央站了一个人。

如今看到纯白, 华云谦已经会下意识地想到前世的喻思言。

正中央站着的人转过身来看向他，身形和现世无二，不过在看到那一双眼的时候华云谦就已经提剑攻了过去。

神识当中只能使用本命法宝，也就是停霜剑, “剑灵”沉默这么长时间, 今日也忽然从剑中钻了出来, 见到「喻思言」的时候「咦」了一下。

因为这一声，停霜剑猛地一收，停在「喻思言」身前一寸的位置，没再向前。

身为奚骛岚魂魄的一部分，“剑灵”对停霜剑的控制权不低，华云谦也没有跟他相争的意思，由着剑停下，听到「剑灵」对「喻思言」说：“你身上有祂的气息。”

话音一落，“喻思言”似乎朝他这边看了眼，又很快地收回视线，看向「剑灵」：“我与祂如今同源，自然会沾染上气息。”

这话一出，几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身份。

“喻思言呢？”华云谦冷声问。

“他没事。”祂看过来，温声道。

不知道为什么，「喻思言」的面容模糊了，连身形也重新恢复成前世的模样。

大概是意识到，华云谦不可能把他们两个看作同一个人。

“你把前世的事情，告诉他了？”华云谦不依不饶。

“喻思言”这一次保持着那个姿势立了许久，才继续温声开口：“不曾我不会让他知道那些的。”

“让我去见他。”华云谦继续道。

“喻思言”一副温和脾性，对他有求必应，听到这话仍是没有多言，只告诉华云谦：“他已经醒了。”

华云谦几乎是瞬间转身向外走，留下了停霜剑灵。

等神识归体，喻思言是和他一同睁开眼的。

睁眼那一瞬间，少年就转过身去，自然而然地把自己送进他怀里，沉默地蜷缩起来。

不消一会儿华云谦就察觉到了身前的湿润。

又哭了。

“看到什么了？”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把少年拽起来，只是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问。

心里想着的却是「喻思言」说的话。如果是实话，祂没让他看到前世那些事，那他又在哭什么？

“师尊会抛下我吗？”喻思言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道侣契都结了，你如何还会觉得我能抛下你？”华云谦实在忍不住，勾着人的下巴让他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睛，“是看见了什么？”

喻思言实在是太爱哭，眼也太容易红，这副模样又让人怜惜又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华云谦手下的劲也确实是狠了些。

抬起头的时候，喻思言余光越过他的肩膀，忽然看到站在远处的时瀛，瞳孔一缩，忽然什么也顾不得说了手按着他的肩膀想要从他怀中脱出来：“师尊，剑尊大人……”

华云谦死死地按着他，骤然冷下脸来，看上去十分冷酷无情：“他看不见，你在这说。”

他从来不会让少年这副模样暴露在人前，每当这个时候都会直接开启屏障，只不过开得无声无息，在内部看上去又是个透明的，喻思言余光疯狂朝着华云谦身后瞥，仍然是不安。

华云谦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人给转过来，强逼着他看向自己：“喻思言，我说过，上一次是最后一次。”

要么就如实告诉他，要么就别给他逼问的机会。

喻思言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看他，犹豫半晌，才道：“我在梦中控制不了身体，我只看见师尊不认识我了，冷眼相加。”

他唤他的时候仍然是「喻思言」，态度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一个梦境不该让他如此害怕的，偏偏这是天道降下的梦境。

不是简单的梦境，这或许是一种预知。

“你先前还告诉我，你梦到你杀了我，”华云谦循循善诱，“可是只要你不想，你就不会这样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