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人!像羊一样温顺,才?能保命!”

“有骨气做什么俘虏,怎么不自杀?”

“爬过王庭,我们就不杀你!”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嘲弄声一浪高过一浪,李楹看崔珣表情,那?是?极尽愤怒的屈辱神情,崔珣在边关三年,应是?会突厥语的,他定然能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他脖颈的绳子又被狠狠一拽,他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踉跄而行,背后又挨了狠狠一鞭,鞭子打在披着的羊皮上,没有伤到他,但是?却让他更像被驱赶的羔羊了,众人又大笑起来?:“什么天威军,就是?废物!”

锣鼓声中,两道?都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突厥军民,众人脸上都是?兴奋和嘲弄的神采,崔珣双手被反绑,脖颈上栓着牵羊的绳子,背上披着血淋淋的羊皮,间或还有突厥兵手执马鞭,鞭向?他后背,如驱羊般驱赶而行,李楹都不忍心再看,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也终于理解为何崔珣对在突厥的遭遇闭口不提,任何一个人,遭受这种?侮辱,都不会愿意再去?回想。

何况,崔珣还出身天下高门之首的博陵崔氏,士可杀不可辱,这种?侮辱对他来?说,比让他死还难受。

此时?十七岁的崔珣,显然也无法承受这种?侮辱,他被迫踉跄行了数十步,就怎么都不肯再走了,任凭他身后的士兵怎么拿鞭子驱赶,脖颈的绳子也几乎要勒到窒息,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驱赶他的突厥士兵勃然大怒,用脚往他膝盖弯踹去?,踹第一下时?,崔珣没跪,踹第二下时?,他还是?没跪,众人开始起哄,其余突厥兵大怒之下,一拥而上,将他踹倒在地,马鞭也如同雨点一般,落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躯上。

崔珣被鞭至奄奄一息,李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殷红鲜血流下,她眼眶发红,已?是?再也忍不住,她快步往前?,就想去?阻止那?些施暴者,但手腕却被阿史那?迦拉住,阿史那?迦说道?:“没用的,你只是?进入我记忆的一丝意念,你阻止不了的。”

“但他快被打死了!”

阿史那?迦幽幽道?:“他若就这样被打死,对他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李楹不解,阿史那?迦又道?:“有人来?救他了。”

-

来?人穿着羊皮靴,乌黑长?发梳成两个辫子,垂在胸前?,腰带上插着一把镶嵌着祖母绿宝石的金鞘弯刀,五官明艳照人,她此时?右脸没有那?块灼灼莲花印记,但眉宇间仍满是?骄矜和倨傲,李楹喃喃道?:“她是?……阿史那?兀朵?”

阿史那?迦点了点头,她苦笑道?:“我真宁愿她从未来?过。”

阿史那?兀朵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胡服的汉人男子,那?汉人男子留着山羊胡,眼神锐利,李楹瞧着他,面容与她印象中的三十年前?的金祢渐渐重合,看来?,这便是?逃亡突厥的百骑司都尉,突厥的左贤王金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史那?兀朵虽是?西域第一美人,但向?来?性?情残忍,那?些突厥军民见她走过来?,也不敢再起哄,而是?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阿史那?兀朵走到那?些挥鞭的突厥兵跟前?,扬起下巴傲慢道?:“不是?说有献俘礼吗?人呢?”

几个突厥兵拱手对她行礼,然后笑道?:“公?主,这小子脾气太硬,不肯顺从,我们正准备杀了他。”

阿史那?兀朵随意瞥了眼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崔珣,崔珣的脸庞被凌乱墨发覆盖,血污满身,根本看不清容貌,阿史那?兀朵兴致缺缺的说了句:“既然不肯顺从,那?留着也没意思,杀了吧。”

突厥兵点了点头,然后抽出腰刀,就准备往崔珣身上砍去?,金祢忽道?:“慢着!”

他和阿史那?兀朵道?:“公?主,这个人不能杀。”

“为何不能杀?”

“他不仅是?天威军俘虏,更是?博陵崔氏子,博陵崔氏,那?可是?天下高门之首,士族之冠,我们留下他,定然会有用处的。”

阿史那?兀朵皱起眉:“什么博陵崔氏?什么士族之冠?听不懂,反正是?父汗的手下败将,不肯投降便杀了,免得还要拿口粮养他!”

她发了话,突厥兵又举起腰刀,金祢阻止道?:“公?主,这人不仅是?博陵崔氏子,还有莲花郎之名,杀了可惜。”

“莲花郎?”阿史那?兀朵这回来?了兴趣:“一个男人,用莲花做名字?”

金祢颔首:“公?主一看便知。”

阿史那?兀朵挥挥手,让几个突厥兵退到一旁,她手中拿着马鞭,鞭梢饶有兴趣的拨开崔珣脸上墨色发丝,发丝之后,果然肤如冷玉,睫如羽翅,他脸上也被鞭了道?伤痕,几缕发丝黏在血痕上,并没有损坏他的容貌,倒让他多了几分脆弱破碎之美。

阿史那?兀朵不由道?:“什么莲花郎,这名字也不贴切,我看他比莲花好看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马鞭鞭梢兴味盎然的滑过他的脸庞:“这脸确实不错。”

接着滑过他被鞭至满身伤痕的身体,鞭梢戳着他的胸膛,又戳着他薄薄的腹部?,阿史那?兀朵就像在检查牲畜身体一般,说道?:“身体也不错。”

马鞭往下:“这里也不错。”

崔珣快被这巨大的耻辱给逼疯了,他身体愤怒到剧烈颤抖,被反绑的双手徒劳想挣脱着束缚,但是?却无法挣脱半分。

阿史那?兀朵又蹲了下来?,这回没有用马鞭,而是?用手指捏住他脸颊,强迫他张开嘴巴,检查着他的牙齿:“牙齿也不错……”

她话音未落,崔珣忽用尽全身力?气,咬在她的手上,阿史那?兀朵手背瞬间被咬的鲜血淋漓,旁边的突厥兵顿时?吓到一拥而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崔珣拉开,阿史那?兀朵捂着被咬得血淋淋的手,她看着被按在地上死死瞪着她的崔珣,不怒反笑:“挺好,这性?子,和我熬的鹰很像,那?些鹰一开始,也像你这样硬气,到最后,还不是?求着我给它?们一块肉吃?这草原上,就没有我阿史那?兀朵熬不了的鹰,也没有我阿史那?兀朵熬不了的人!”

第 65 章

一句莲花郎, 从此让崔珣堕入无边深渊。

李楹也终于理解崔珣为何会这般痛恨这?个称呼,她相信他宁愿阿史那兀朵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宁愿那些突厥兵将他一刀杀了, 也好过承受之后的侮辱。

阿史那兀朵是熬鹰的好手,再凶猛的猎隼落到?她的手中, 都会被驯服的服服帖帖, 她喜欢熬鹰的过程, 也享受熬鹰的过程, 她有十足的把握, 这?个容貌漂亮, 但脾气骄傲的汉人,会如?她驯服的每一只猎隼一样, 被她驯服的服服帖帖。

第?一个月,阿史那兀朵将崔珣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地牢连个窗子?都没有,只有永恒的黑暗和死一样的寂静,以前被关在这?里的人,少则五日, 多则十日,都无一

依誮

不被地牢中极度的安静逼疯, 就算是再强悍的突厥汉子也都会跪地求饶, 但是整整三十日,崔珣都没有求饶。

第?二个月, 阿史那兀朵将崔珣用铁荆棘制成的锁链穿过琵琶骨吊起,不?给他一粒米吃, 不?给他一滴水喝,也不?许他睡觉, 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就会有人去拉扯穿过他骨头的锁链,铁荆棘刮过骨髓,剧痛之下崔珣又会醒转,这?个刑罚让他饿极、渴极、困极,也痛极,当人身体的折磨处于极限的时候,意志也会渐渐崩溃,但刑罚持续十日,反复用了三次,崔珣还是没有求饶。

第?三个月,阿史那兀朵押来三十个抱着孩子?的大周妇人,她告诉她们,只要崔珣求饶,她就不?杀她们怀中的孩子?,这?三十个母亲刚开始跪地哀求崔珣,声泪俱下的恳求他救救她们的孩子?,而孩童尚不?知即将面临的命运,还对?崔珣天真笑?着,崔珣双眸如?同笼罩一层薄薄水雾,却?始终没松口,这?些母亲对?崔珣的恳求,最?后全部变成了对?他的破口大骂,阿史那兀朵在他面前一天杀一个,她要让他记住,这?些孩童是因他而死的,这?三十日内,崔珣因为极度的内疚痛心彻骨,吐了好几?次血,但是,依然没有求饶。

阿史那兀朵颜面尽失,她放出去的话?,就像打在她脸上的巴掌一样让她难堪,她恼怒之下,对?崔珣的折磨愈发残酷,崔珣生性高傲,她偏偏要折辱他的高傲,她曾将他披上羊皮,关进囚车,锣鼓开道,巡遍整个王庭,也曾将他脖子?套上锁链,赤身栓在狗笼中,如?同一条牲畜般供人观赏,只是千般折磨,万般羞辱,崔珣都咬紧牙关,不?说一句投降之语。。

-

一幕幕,一桩桩,阿史那迦的记忆,在李楹眼前徐徐呈现,李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世上有这?么多摧折人的方法,她咬着唇,红了眼眶,喃喃道:“我从未想过,人居然能如?此残忍。”

“兀朵姐姐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大概是第?一个。”阿史那迦道:“崔珣越是不?顺服,越是能激起她的兴趣,她对?他,已经不?仅仅是对?容貌的喜爱,还有对?他骨气的喜爱,但她的喜爱,和普通人不?一样,而是占有欲、控制欲,还有凌虐欲交织的喜爱,她越是喜欢崔珣,就越是要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