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珣往外望去,只看到明月和繁星,还有漆黑的?长安城,他转过头?,疑惑道:“外面,有什么?”

“你?看。”

崔珣再往外看去,刹那间,千万朵焰火自夜空中绽放,将漆黑夜空衬的?如同白昼,崔珣不由道:“是焰火。”

李楹抿唇一笑:“对,我买了焰火,为你?庆贺。”

轩窗前,她面如桃花,身后是万千焰火,五彩斑斓的?焰火将她莹润脸庞照得格外清晰,崔珣莞尔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比御街打马、雁塔题名、曲江赴宴,还要让你?喜欢么?”

崔珣毫不犹豫点头?:“明月珠,只要是你?送的?礼物,那比世间万物,都要珍贵。”

他从怀中取出李楹送他的?那个荷囊,打开,拿出李楹剪下的?发丝,发丝与?他剪下的?一束用红绳绑在一起,李楹道:“这?是结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李楹从未想?过崔珣这?种冷淡少语的?性格,居然也能偷偷剪下一束头?发,和她的?一起做成结发,她脑海中浮现?崔珣用红绳认真仔细的?将两束头?发缠在一起的?画面,心中有些感动:“十七郎,我还以为,你?不会做这?种事。”

崔珣略微一怔:“为何?”

仿佛是为了表明心迹一般,他又?从荷囊中取出李楹白日扔向他的?那朵蔷薇花:“这?花,我也珍藏着。”

李楹拿过蔷薇花,蔷薇依旧红艳如火,这?不过是她随手扔向他的?一朵花,她喃喃道:“怎么这?个也留着啊。”

“当然要留。”崔珣道:“你?送给我的?任何东西,我都会保留。”

上一世李楹送他的?鎏金银香球,在大理寺狱被踩碎了,这?是他最大的?遗憾,这?一世,李楹送他的?每一样东西,他都珍惜的?珍藏在卧房木箱中,半点都没有损坏。

李楹握着蔷薇花,忽嫣然一笑:“十七郎,给我戴上,好吗?”

崔珣颔首,他拿着蔷薇,小心插在李楹鬓角,李楹肤色本就肤白胜雪,这?艳红蔷薇插在她如云乌鬓,更是衬的?她玉骨冰姿,美不胜收。崔珣愣愣看着她,心也砰砰乱跳,他心中一下想?着,不能轻薄她,一下又?想?着,他们已经定?亲了,马上就是夫妻了,亲一下,没有关系的?。

许是他呆愣太久,李楹忽仰脸,轻轻亲了下他的?唇。崔珣愣了下,李楹却盯着他,吃吃一笑,笑容中,带着些许羞涩,还带着些许得意。崔珣回过神来,也笑了笑,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轩窗外,烟花璀璨,轩窗内,少年状元与?心爱的?少女?亲吻着,起初这?个吻只是小心翼翼的?唇瓣相碰,彼此害羞又?纯情,渐渐的?就变成唇舌交融,热烈又?缠绵,此时此刻,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二人一般,他眼中只有她,她眼中也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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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二日,崔珣在客房醒来时,他还觉得十分不真实。他抚摸着自己嘴唇,那里还残留着她昨夜的?温度,他脸有些微红,又?突然很?想?扇自己一巴掌,昨夜和前世一样,又?是她主动先?亲了他,可他们马上要成亲了,洞房之夜,总不能再让她主动了。

崔珣于是下榻,匆匆盥漱后,就迫不及待想?去见李楹,但是打开门后,发现?外面居然站着几个宫中内侍,他怔了怔,内侍扯着尖锐的?嗓子?,说陛下有敕令。

他跪下听旨,但敕令的?内容,居然是让他做齐安公主的?驸马。

转世番外(五)

昨日状元郎, 今朝阶下囚。

崔珣当场抗旨,齐安公主颜面无存,崔珣也因抗旨, 被下了大理寺狱,狱卒对这个敢于反抗齐安公主的状元郎很是?欣赏,他偷偷劝崔珣服软:“大周公主素来骄横,她们?看上的人,别说?还没成亲, 就是?成亲了, 妻子都能被赐死,这也不是没有先例,郎君少年状元,何?必受这种罪呢?倒不如?从了齐安公主,当她的驸马。更何?况,齐安公主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陛下, 到时郎君就是?皇夫了, 还能与公主共治天下呢。”

崔珣摇头:“多谢好意, 但驸马也好?,皇夫也罢, 我都不在乎, 今生今世,我只愿与一人携手。”

狱卒叹气:“但以齐安公主的性子, 郎君要?携手的那位小娘子,未必有命了。”

崔珣目光一凛, 的确, 大周民风开放,公主地?位极高, 公主看上的男人,有迎亲途中被宰相堂帖追回的,有结发妻子被赐死的,就没有得不到的,这样一看,李楹的确会有危险。

他心中有些焦急,沉吟片刻,问狱卒:“能否,让我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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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状元因为拒绝当驸马下狱,朝野皆惊,但大部分官员不愿就此事去进谏,一来此乃风月事,齐安公主貌美如?花,性子虽然?骄纵,但不失为一个美人,想必状元郎只是?一时倔强,等?回过神来,还是?会向齐安公主服软的,二?来女帝年过八旬,身体不好?,估计大限就在这几个月了,齐安公主很有可能是?下任皇帝,何?必去触她霉头呢?

只有景城王李徵急得团团转,他对老师卢淮说?:“状元郎是?国之栋梁,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私欲就将人下狱呢?若状元郎一日不服软,齐安是?不是?一日不打算放他?简直荒唐!”

卢淮静静道:“殿下想救状元郎?”

李徵毫不犹豫点?头:“状元郎是?我亲自点?的,他的人品策论,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人才,加以磨练,日后宰辅都做得,我不忍心看到他因为齐安的私心毁于一旦。”

李徵顿了顿,他恳求卢淮道:“老师,陛下最信任的就是?你,你能否去为状元郎求求情,让陛下制止齐安?”

卢淮看着他俊秀如?玉的面庞,却摇了摇头。

李徵愣住:“老师,你不是?和状元郎相谈甚欢吗?为何?不愿救他?”

卢淮道:“我不是?不愿救他。”他顿了顿:“我是?要?你去救他。”

“我?”李徵下意识说?道:“可是?,陛下那般讨厌我,她怎么?可能答应我的请求?”

“殿下,你不能因为陛下讨厌你,就什么?都不敢做。”卢淮提醒道:“状元郎是?殿下亲点?的状元,殿下若连救他都不敢,日后,人人皆可轻殿下,殿下难道想如?此吗?”

“人人皆可轻……”李徵有些痛苦地?垂头:“不,我不想……我的父亲,他是?做错了,可是?,我有什么?错?承担陛下的厌恶还不够,难道还要?承担所有人的轻视么??我不想这样。”

他手指渐渐握紧:“老师,你说?的对,状元郎是?我亲点?的人才,况且,若没有我点?他为状元,他就不会御街打马,就不会被齐安看中,于公于私,我都理应去救他。”

李徵下定决心后,便?求见?女帝,要?求释放崔珣,女帝问他:“你与他有私交?”

李徵摇头:“并无私交,只在殿试和曲江宴见?过,除此之外,再?未见?过一面。”

“那你费尽力气救他?”

李徵抛却所有胆怯,直视着女帝,道:“陛下,天下事,不过一个理字,裴珩他已?经定亲,齐安不应该强求于他,更不应该一气之下将他下狱,如?果大周的状元郎都能被这样对待,那天下士子的心,都要?被寒透了。此事,齐安不占理,所以,我虽与裴珩无私交,但也愿意为了理这个字,搭救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女帝盯着李徵,盯着这张和他父亲相似的脸庞,良久,她才缓缓闭上眼睛,道:“齐安请旨的时候,朕并不知晓裴珩已?经定亲,但敕令已?下,就是?君无戏言了,他公然?抗旨,总要?付出点?代价,你不要?再?说?了。”

女帝拒绝了李徵请求,但李徵并未放弃,而?是?每日跪于神龙殿前,只为了营救和他毫无私交的崔珣,此等?义举,倒是?让群臣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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