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她书拿走的是一个眉如墨画、色如春晓之花的少年,少年转身,他草草翻了几页,叹气摇头:“你怎么又在看崔珣的书?而?且……还是这种书生瞎编的书?”
这线书,乃是书商为了敛财,托书生将崔珣的生平加点稗官情史,胡诌成一本?书,拿出来拓印贩卖,而?且,居然还卖得挺好,比当今宰辅卢淮的诗集都卖得好。
少女?红了脸,她踮起脚,从少年手中抢过书,她将线书藏在身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就喜欢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年无奈,他说道?:“明月珠,这都是假的。”
他唤的明月珠,便是投胎转世后?的李楹,而?少年自然是转世后?的崔珣,崔珣和李楹牵着手,渡过奈河,没有饮孟婆汤,入了轮回?,崔珣这一世托生在了河东裴氏,名裴珩,家中父慈母爱,算是弥补了他上一世的缺陷,巧合的是,他在族中也刚巧排名十七,被人唤作十七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崔珣转世后?,却不见李楹,崔珣自然心焦,但在四?岁的时候,父亲外放到扬州为刺史,扬州杜司马是父亲同年好友,两人重聚,携家眷互相介绍认识,杜司马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介绍说是他的女?儿。
小?女?孩的眉心有一抹滴珠状的红痕,乍一看像点了花子,有点像太昌时期的风格,崔珣一见到她,就怔住了。
他听着杜司马和父亲说,他的女?儿已经四?岁了,但是还不会说话,让他颇为着急,崔珣完全没听进去,他只是红了眼眶,想着,他终于见到她了。
他父亲唤他:“十七郎,来见过杜司马。”
他还没搭腔,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女?孩却歪着头,笑盈盈看着他,嘴里奶声奶气说了句:“十七……郎?”
她会说话了,她此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十七郎”。
杜司马因?为女?儿的开口?激动到泪流满面,其余人也俱都惊诧,裴刺史大笑道?:“看来这小?娘子,与我家十七郎有缘。”
崔珣笑了笑,他问杜司马:“敢问世叔,妹妹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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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枕月,取自卧云枕月,听涛观海,意为一世安宁。”
“有乳名吗?”
“想了一些,都不满意,所以暂时还没有。”
崔珣看着小?女?孩的璀璨双眸,他声音渐渐温柔:“皎若明月,净如宝珠,不如就叫,明月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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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这一世,托生在扬州杜司马家,杜司马商户出身,家财万贯,在永安十年考中进士,之后?就一直在扬州为官,杜司马只有李楹一个女?儿,对?她是万般宠爱,李楹就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只不过,她却不像崔珣一样,记得前世之事,她并不记得。
崔珣郁闷万分,也不知道?李楹转世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居然会忘了前世记忆,但是今生的李楹,除了忘却前世记忆外,性情和喜好都和前世一模一样,连喜欢吃糖霜这点都一模一样,崔珣转念一想,世事又岂能样样如人意,他和李楹能再世为人,再续前缘,已经是太后?的牺牲换来的,又怎么能要求万事都十全十美?呢?
而?且,李楹暂时不记得没有关系,他相信总有一日,李楹会记起来的。
于是,崔珣便坦然接受了,他开始享受和李楹在一起的时光,今生的李楹,被父母全身心爱着,无忧无虑地长大,崔珣想,前世的李楹,在她十六岁之前,大概也是这般吧。
放下焦虑后?,自此,便是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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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十五岁的少女?托着腮,眨巴着眼睛问崔珣:“十七郎,书里说,崔望舒有一个红颜知已,是一个女?鬼,因?为有女?鬼的帮助,他才能成功翻案,是这样吗?”
崔珣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很有可能呀,不然他因?为金祢案被困在府里的时候,是怎么传递消息出去的呢?”
眼见着少女?沉迷于这个故事,崔珣都不由有些吃起自己的醋来了,李楹又感叹:“你说,这个崔望舒,该好看成什么样啊,居然能以莲花为名?”
这句话,她都提过一万遍了,崔珣没理她,而?是斜靠在红木矮榻上,用线书盖住自己的脸,李楹吃吃笑着,她轻手轻脚地摸到崔珣身边,将线书拿走,眼见崔珣还是闭着眼睛不理她,她于是去戳了戳他的脸:“生气啦?”
崔珣闭着眼,不理她,李楹又去刮了刮他鼻梁:“别生气啦。”
崔珣拂开她的手,闷闷道?:“你去喜欢崔望舒去好了,不要喜欢我。”
“那可不行,我还要嫁给你呢。”
十五岁的小?娘子,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软软撒着娇:“阿~兄~十~七~阿兄~”
崔珣抵不住她软绵绵的撒娇,他睁开眼睛:“好啦,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但若李楹还有前世记忆,就定然会来笑话他,都自己吃自己的醋了,还不叫小?气么?
还好李楹不记得,所以她只是食指搭在唇边,一边笑,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崔珣看,崔珣被她看的不自然,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李楹笑嘻嘻道?:“我在想,崔望舒美?如莲花,而?我的十七郎,也不遑多让呀。”
崔珣此生,容貌和前世乍一看有几分相似,不过细细看去,又有些不一样,但气质和风采,和前世如出一辙,都是那般颜色灼灼、勾魂摄魄,李楹真心实意赞叹道?:“十七阿兄,你真好看。”
李楹今生和前世一样,从来不避讳对?他的夸赞,崔珣脸微微有些红,他咳了声:“你再胡闹,明日我的马球比赛,你不要去看了。”
李楹唬了一跳:“那怎么行?我要去。”
她于是乖乖闭嘴,不再提莲花郎了,而?是两人一起在书房写字温书,女?帝登基以来,着力?提升女?子地位,除了在各地推办女?子书院,还允许女?子进入官学,李楹也成功通过资格考试,入了官学,所以她与崔珣今生不仅是青梅竹马,还是同窗,几乎一日都没有分离过。
李楹温了一下书,趴在桌上睡着了,崔珣也没再温书了,他撑着头,看着李楹莹润如玉的面庞,眸中是挥之不去的温柔,方?才他和李楹说,让她不要去看他的马球比赛,那是诓她的,她若真不去,他才慌呢。
她若不去,纵然他得了头彩,又有什么意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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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将白日驰青汉,衔得流星入画门,在大周,马球是一项极其盛行的运动。
扬州和吴中两个官学三年一度举行马球比赛,扬州城贵女?趋之若鹜,阵阵喧嚣声中,李楹坐在显眼位置,眼睛定定看着鞠场中的崔珣,今日崔珣穿着一身月白窄袖长袍,左手执马缰,右手执偃月形球杖,乍一看,倒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他望向观看的人群,当终于找到李楹时,他对?她微微一笑,艳杀春日百花。
万千人海,心之所系,唯明月珠一人而?已。
李楹身边坐着的小?娘子是她好友,名为韦九娘,她鼓捣了下李楹:“明月珠,他在对?你笑呢。”
李楹脸染上一片红晕,韦九娘又笑道?:“裴珩这个人,性子冷的很,偏偏折在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