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扶危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了?。”

-

鱼扶危是以自己的名姓买了?药,然后将药材分?给何十三他?们的,何十三趴在床上,很疑惑的看着他?:“鱼扶危?我应该不认识你,你为什么?给我买药?”

鱼扶危道:“这?买药钱,并非是我出的。”

“那是谁出的?”

鱼扶危不置可否,他?道:“你记得,你欠他?一个?人情。”

还有,一句道歉。

-

五月初五,端阳节的时?候,押送郭勤威头颅的车队,入了?长安。

端阳节,这?一日,楚国屈原被奸臣所害,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也恰在这?一日,自刎而亡的郭勤威,头颅被送来长安,一切之中,如同冥冥注定。

裴观岳就坐在西市酒肆,冷眼看着朱雀街上,百姓好奇围着押送头颅的车队,指指点点,他?清晰的听到“败将之将”、“耻辱”、“自刎”、“不失骨气”这?些议论?,他?面无表情的,饮下一杯烧春酒。

面前似乎浮现?当初两个?少?年分?道扬镳、击掌为盟的场景:

“我此去长安,定能封侯拜相!”

“我此去边关?,定能登坛为将!”

“虽一展宏图,也不会?忘记兄弟情义!”

前两句话,都成了?真,他?成了?三品尚书,他?也成了?天威军统帅,但最后那句话,却成了?幻影。

裴观岳捏紧金杯,来长安之前,他?从未想过,长安是那般大,大到根本?没他?这?个?寒门子弟立足之地,那些世家公子,每一个?都是穿金戴玉,无比尊贵,明明没有尺寸之功,却靠着家族蒙荫登上高位,这?到底,凭什么??

长安的风霜,将少?年的意?气渐渐磨灭,最后留下的,只有蓬勃的野心和渴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样是人,凭什么?他?们能拥有的,他?没有?

既然无法改变污浊的世道,那就加入吧,比他?们更污浊,更不堪,良心,道义,全部都丢弃,只要能得到权力就好。

裴观岳看着朱雀大街上,缓缓行着的车队,他?一字一句道:“勤威,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选了?太后,而不是圣人。”

他?斟了?一杯酒,对着车队的方向?,缓缓洒下,纵然他?明明知晓,车队箱笼之中,装的只是一个?假头颅。

他?最后说道:“还有你最看重的崔望舒,我马上,送他?下去陪你。”

第 91 章

蓬莱殿中, 宫灯摇曳,熏香袅袅,珠帘后, 太后倚在榻上?,听着黄门侍郎禀报, 说郭勤威的头颅已经到了长安。

她缓缓闭眼:“知道了。”

黄门侍郎试探问道:“头颅如今正置于大理寺中, 太后需要让卢淮呈上?看看么?”

谁都知道, 郭勤威乃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将领, 没有太后支持, 郭勤威组建不了天威军, 更无法做到安西都护府副都护的位置,可以?说, 郭勤威是大周赫赫有名的一面旗帜,也是证明太后功绩的一面旗帜。

郭勤威镇守关?内道的时候,太后对其极其信任,要钱给钱,要兵给兵,如今郭勤威惨死, 身?首分离六年,所以?黄门侍郎自然认为?, 太后心?中感伤, 或许,会念起旧情, 想看看郭勤威的头颅。

但太后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她只是漠然道:“无能之辈, 有何好看?”

黄门侍郎悚然一惊,他突然想起, 郭勤威除了是太后爱将外,还是太后被迫还政的罪魁祸首,若非六年前的落雁岭一战,如今朝堂之上?,还是太后一手遮天,哪有卢裕民他们的立足之地?他这着实?是揣摩错了太后心?意,黄门侍郎战战兢兢道:“臣不该提起郭勤威这个败军之将,臣有罪。”

他这句话,又无端惹恼了太后,太后冷声道:“你是不是以?为?,吾很厌恶郭勤威?”

黄门侍郎懵了,他小声道:“难道不是吗?”

否则,怎么会斥郭勤威是无能之辈。

太后已然不耐与他解释,她闭目不语,自从那日从佛堂回来后,她脾气愈发差了,黄门侍郎见太后不悦,心?中更是害怕,他忽想起郭勤威头颅入了长安,代表崔珣叛国一案很快就要开审了,而数日前太后一个脔宠煽风点火,希望太后杀了崔珣,结果反而被震怒的太后杖杀,黄门侍郎心?想,太后或许是在惦记崔珣,所以?这段时日才格外心?情不好,他于是道:“太后,崔少卿还被囚于家中,卢党这是想置他于死地,请太后准许臣前去崔相公府邸,商讨解救之法。”

“解救?”太后却嗤了一声:“如果他自己都不能救自己,那这种废物,要来何用?”

黄门侍郎听着,又是一懵,太后看起来并不是很想救崔珣,但,不是说崔珣是太后最喜爱的脔宠么?这是怎么回事?

弋?

仿佛是看出他心?中疑问,太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珠帘外年轻忠厚的黄门侍郎,忽叹了口气:“梁平,你做事稳妥,谨慎仔细,但揣摩上?意,并非你所擅长,这黄门侍郎,不适合你,你去户部任职吧,那里才合适你。”

梁平愣了愣,然后便热泪盈眶起来,他的确不会揣摩上?意,这黄门侍郎,虽然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官职,但当上?后真是痛苦万分,而户部不像黄门侍郎可以?时时靠近天颜,可着实?比较适合他,他激动道:“谢太后。”

太后恩威并施,让梁平对她感恩戴德,梁平谢恩之后,太后却又说了句:“崔珣叛国一案,如何过堂?”

梁平道:“听说,是准备镣铐加身?,押进囚车,前往大理寺过堂,不过,卢淮不太同意,说是嫌犯,还没定罪,不能这样。”

太后轻笑:“卢淮,倒是个直臣。”

梁平道:“卢淮确实?性情耿直,公私分明,但他一个人,也拗不过卢党。”

他还有句话,没敢说。

卢淮一个人,更拗不过圣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