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看着五爷说完这话上了马车,挠了挠头,他还是不明白,虽然五爷不止说过一次。

那厢禾衣取来纸笔,不耽误时间,飞快地写下一封和离书,最后以一句“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结尾,她此刻反而平静,平静地写下名字,按下手印,并将和离书拿至床边。

李齐光支撑着没有昏睡过去,将要与陶禾衣和离,他的脸色是另一种惨白,他一直闭着眼睛,当听到禾衣走近的声音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底湿润,到了此时,夫妻之间便是不必再多说什么,显得矫情,显得虚伪,显得没有意义。

李齐光接过了笔,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名字,按下手印。

禾衣拿起那和离书,红肿的眼睛笑了笑,温温婉婉:“李二爷,盼你往后康健欢喜。”

等她拿着和离书给周春兰与李奎明签字画押,拿去官衙录入,她与李齐光便再无关系了。

李齐光也哑着声音道:“陶娘子,盼你往后康健欢喜。”

禾衣让麦黄收拾自己常用的东西,今日她便离开李家,嫁妆等物改日再请了车来拉走,自己则去了正房。

周春兰看到禾衣手里的和离书时,焦躁的情绪瞬间平静下来,往日略显粗鄙的人这会儿却平和下来,她不会写字,只按了手印,一句话也不与禾衣多说,只问她:“药何时送来。”

“周春兰!”李奎明重重喊了她一声。

周春兰眼睛红肿着,却道:“既已是满足了那郎君的意,药早日送来,二郎等不了。”

禾衣脸色白着,低声说:“今日应当就能送来。”等她去官衙录入和离一事。

李奎明拿过和离书后,轻叹了口气,沉默了会儿,便也签字画押,将和离书递还给禾衣时,他道:“李家欠你良多,禾娘,多谢你,若往后遇到事,可来书院寻老夫。”

离开李家时,禾衣只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首饰并琢玉的工具,她没回头,崴着脚朝门口走得急,余光看到许玉荷从厢房里出来,也无甚多余的心思去看。

只是没走两步,她回头看向安静跟着她的麦黄,低着声儿道:“麦黄,你不用跟我走,回玉铺吧。”

麦黄浑浑噩噩的,怎么都想不通娘子怎么就这样和二爷和离了,此刻听到娘子要丢下自己,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哽咽着牵住禾衣袖子,“娘子,我要一直跟着你,我不走。”

禾衣今日已耗尽力气,此时浑浑噩噩,强撑着一口气站着,已是没半点气力安抚麦黄,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继续往外走。

她怕赵霁云走了,怕他反悔,此时此刻她要讨好他,她必须讨好他。

第60章 “十足伟岸,真男子是也。”

跨出李家门槛,禾衣抬头,看到了马儿甩着尾巴,似是如它的主人一般不耐地跺着脚,青川拿了一把豆子在喂马,马车门紧紧闭着,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依然能察觉出那里面散发的压抑气息。

但禾衣见了却松了口气,她偏头又对麦黄说:“一会儿你便和青川一起坐在外面。”

麦黄心惶惶,她终于反应过来,娘子是要跟着赵公子走了。

而赵公子是那恶人,拆散了二爷和娘子,拿二爷的病威胁娘子,她不能离开娘子,她抓紧了禾衣的袖子,道:“娘子,我和你一道进去。”

禾衣摸了摸她的脸,只说:“听话。”

麦黄心中酸楚,若是别的时候,她少不得要与娘子贫两句,再死皮赖脸跟着娘子,可今日她却不敢,不敢违了娘子的意。

她吸了吸鼻子,心里难受得紧,只能点头听话。

青川早就在主仆二人说话时将板凳放置在地上,禾衣低着头走过去,提起裙摆踩上去,再要往上爬时,车厢门被人重重推开,里面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

禾衣盯着看了会儿,她垂下眼,这次实实地搭了上去,不像是从前为了避嫌一般一触即离。

那手掌一下将她的手在掌心里裹紧了,下一瞬她便被猛拽了上去。

“嘭!”车门如之前那般重重关上。

禾衣本就虚软无力,被赵霁云用力一拽,直接倒在他怀里,她的脸撞在他胸口,鼻子瞬间红了,她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坐下,就被赵霁云搂着按在他腿上。

赵霁云在马车里等得心火旺盛,郁气积胸,俊美的脸阴沉沉的,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却见她双目又染了水痕,胸口猛地起伏,再憋不住,轻笑一声:“陶禾衣,我说过什么?”

禾衣摸着酸疼的鼻子,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说不出话来。

当然也答不出什么话,赵霁云今日说的话可太多了,每一句都是令人天崩地裂,厌恶不堪。

她看到赵霁云冷峻的脸色,低着头从荷包里取出折叠好的和离书,交到他手里。

赵霁云眯了眼,冷不丁她这样亲昵讨好的举动,低下头就去看被她放在他掌心的东西。

这么缓了两息的工夫,禾衣被撞疼了的鼻子也没那么酸疼了,她才是低垂着眉眼轻声开口:“这是和离书,我拿到了。”

她实在还没能够圆润地讨好赵霁云,禾衣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干巴巴的,她顿了顿,又在后面补了一句,“你胸膛结实,方才我鼻子撞疼了。”

这话不过是如实说的,只不过是很轻的语调,禾衣不想惹怒赵霁云,可赵霁云却觉得她轻柔的语调是在撒娇,羽毛一般的刮搔着他心口。

赵霁云又笑了起来,自然当那李齐光已经翻了篇,和离了便是断了个干净,也没再看那和离书,随手放到一边,上京女郎和离当天就能去相会情郎,陶禾衣为什么不行?

陶禾衣琢玉这般灵慧,自然不是愚昧之人。

他郁气散去大半,笑得温温柔柔的,抓着禾衣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眼里都是笑意,低着声儿问:“如何结实了?”

禾衣的目光却瞥向被他随意放在一旁的轻飘飘的那一纸和离书上。

她想问是否一会儿就到官衙去录入,然后就能将灵药送去李家,但是她抬眼看到赵霁云此时眉眼笑弯了,心情又似乎好起来了的模样,便顿了顿。

她此时疲惫不堪,不想破坏他的好心情听他阴晴不定的话语,只任由他抓着她的手按在他胸口,依然顺着他如实回答:“很结实,男子阳刚之美,如玉石雕琢而成。”

她的脸还苍白憔悴,眼睛还红着,说话声音很轻,赵霁云搂着她,笑着凑过去,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又按着她的手往下摸,定要让她好好感受李齐光没有的强健身体。

禾衣没力气挣扎,也不想挣扎,忍着厌恶由着他去,大冬天快过年的时间,赵霁云依旧穿着单衣,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自然能清楚地摸到赵霁云腹部块垒分明的肌肉。

她微微皱了皱眉,忍不住缩了下手,极为不适这样强势的身躯。

李齐光的身体是瘦弱的,薄薄的,没有危险,可赵霁云不一样,他的身躯滚烫,瞧着清瘦却这样强劲,隔着衣服都让禾衣觉得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