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交代给麦黄如何揉按后,便回了屋,李齐光自然紧随其后,一进屋,便反手关了门,禾衣不理他,自顾自往里边走,他的声音轻柔又有些无措,“我与许玉荷……那些陈年旧事,你都知晓,今日她是来赵府的歌伎,我见到她是有些感慨和可怜,但也仅此而此,后头我饮了几杯酒头疼便去厢房躺了会儿,醒来就见她躺在我身侧。”
如果陶禾衣是出身世族豪贵,那必然知道区区歌伎是不可能随意在赵家走的,可她只是一个玉铺家的女儿,见识再多也不懂这些世族内宅的事,只以为许玉荷是避开人群偷摸着跟着李齐光的。
说起陈年旧事,她又不自禁生出些委屈来,偏头看他一眼,她极少翻旧账,此刻却信手拈来,幽然道:“若不是当初她拒了你的求亲,也就没有我后来嫁你了。”
李齐光听了这话,只要想一想,便有些难以忍受那种假设,上前一步拥住禾衣,声音低柔:“禾娘,我只要你。”
禾衣听了脸色有些羞红,她相信他的品性,只是心中酸涩却是没法控制的。
“若她之后还来缠你,让你想办法带她离开教坊司如何?她如今知晓你与你赵霁云的关系想来会求你……”禾衣也回抱住李齐光,轻轻说道,她嗅着他怀中的味道,苦涩的药香味,混杂了些酒味,却依然好闻。
李齐光沉思许久,认真道:“我无能为力。”
正是这一份沉思,让禾衣知道他是极认真考虑过,给出的答复也是极认真的,她心里一下放松下来。
女子落入那等地方是痛苦之事,可许玉荷也不是李齐光的责任,他们一年多前就已是尽过力了。
“禾娘,你不气了?”李齐光又低着头吻了吻禾衣耳朵,声音在夜色里很轻。
禾衣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时闷闷的,却轻柔:“我知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样在友人家中乱来、不顾妻子颜面和心情的人。
李齐光顺势想去吻禾衣的唇瓣,他的心在听到禾衣刚才那话时鼓噪起来,呼吸都开始急促,可他忽然想起今晚饮了酒,方才还被许玉荷抱着腿,身上属实味道难闻,便稍稍松开了她,低声道:“今日我饮了些酒,据说是云弟特地炮制的酒,味道清醇带甜,我便多饮了几杯,身上实在难闻,先去梳洗一番。”
禾衣抬头,眼尾带着红,与他对视一眼,别开了脸,轻声嗯了声,却又拉住了他,轻声说:“我也有一事要与你说。”
“嗯?”李齐光温吞的眼眸清亮。
禾衣便柔着声将今日在赵家落水一事说了,自然也把赵霁云救她一事坦白了,只是隐去了她是在对岸见到他与歌伎举止亲昵才激动落水,也……隐去了水下渡气一事。
李齐光倒抽口气,心中一阵后怕,一下揽紧了她,“禾娘,你现下可有不适?有没有着凉?我让方书去请大夫。”
禾衣靠在他身上,眼睛弯弯:“我身子一向好,又被救起来得快,还喝了姜汤烤了火,没有不适……只脚踝有些疼。”
李齐光正摸着她额头,感受了一番她的体温,听到最后忙拉着禾衣在榻上坐下,将她腿抬起放在膝上,看到那脚踝处的青紫便心疼极了,找出药油来就给她轻轻揉按,“摔得这般重!”
禾衣心中熨帖,唇角扬起靠着他。
李齐光替她揉按一番,才是抬头道:“云弟救命之恩,改日我定要登门道谢。”
禾衣看着他这般心疼的反应,没有因为赵霁云对她的碰触而心生不满,心里妥帖,依偎在他怀里,轻轻说:“他帮我们太多,我却觉得改日郑重请他来家中做客为好。”
李齐光深以为然:“好。”
方书一回来就去灶上烧热水了,李齐光与禾衣梳洗过后躺下,床帐轻轻飘了下来。
李齐光搂住禾衣,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埋进她脖颈,禾衣也环抱住她脖子,闭上了眼睛,羞赧极了,她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希望孩子这月还能来。
可许久之后,被窝底下却一片静寂,李齐光向来不热衷此事,禾衣对于夫妻之事知道的也就那么多,总归是温温吞吞的令人羞赧的。
可今夜,李齐光一直没有动静。
就是禾衣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但她没有吭声,李齐光有一瞬呼吸粗了几分,半晌后哑着声羞赧道:“许是……今夜饮了酒有些累,禾娘,明日我们休息好了再……”
饶是李齐光病弱,也没遇过这样的事,他声音很有几分难堪。
禾衣却抱紧了他,松了口气般嘟哝:“今日我也好困。”
“睡吧,禾娘。”李齐光脸色臊红,却是松了口气,轻声拍了拍禾衣的背。
……
赵家,赵霁云沐浴过后,松松垮垮披着睡袍出来,见到床边摆了一张新的折叠起来的纸,修长的手指夹起来打开。
纸上是一些潦草的字迹,他神色阴郁,直到看到最后一行字“李齐光饮药酒后不举。”
赵霁云温润隽美的脸上终于露出丝笑来。
第24章 李齐光面如死灰
李齐光这一晚睡得并不好,在禾衣酣睡之后,悄然翻来覆去,忍了又忍却没忍住,手几次往下,却不论他如何回忆与禾衣往昔的夫妻之事又或是曾经看过的春宫图册,身体都无力得很。
他虽病弱又不贪欲,但从不至于无能。
身为男子无法不在意这件事,导致于他身体虽疲累却毫无困意,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浅眠一会儿。
陶禾衣要去周春兰那儿瞧瞧,是以起得早,她在床上一动,便察觉身旁的人伸手揽了过来,她偏头去看,便见李齐光脸色苍白,他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有红血丝,像是一晚上没睡好。
“二郎……”禾衣轻声叫了他一声,李齐光低头去吻她,动作比往常的轻柔要重一些,透着些急切,张嘴含住了禾衣的唇瓣。
禾衣一怔,却是软了身子仰头迎上去,脸上也泛起红,感受着李齐光泛着凉意的手在衣摆下,她眼睫轻颤。
可半晌后,她却被紧紧抱住,李齐光的脸埋在她肩膀处,灼热的呼吸有些粗重,“禾娘……”
禾衣脸色羞红,拥住他。
李齐光脸色也涨红着,斯文清秀的脸上有一丝难堪,他吻了吻她耳垂,不再吭声。
就这般相拥一会儿,各自情绪都温存平和了下来,禾衣眼看时间不早,便轻声说:“我去看娘,外面天冷,你再睡会儿。”
李齐光应了一声,勉强撑起一抹笑遮掩住内心的惶然与难堪,强自镇定。
禾衣穿衣起身,先去了一趟灶房,看到麦黄已经勤快地熬上了粥,方书也在里头烧火,便是又取了昨晚醒好的面团,包了些包子蒸上,再去了正房。
周春兰浑身疼,本就睡不好,这会儿已经醒来了,正招呼着麦黄替她揉按,但麦黄年纪小,又不像是禾衣因着雕玉手腕上的力道把控极好,所以怎么都不舒畅,嘴里难免说了她几句,嘴里还哀嚎着。
听到开门声,周春兰和麦黄都抬头看来,两人竟是都松了口气,找到了主心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