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齐光只好听话地躺着没动。
公爹虽为院长,却把大多银钱花在书院育人上,所以这处小院并不算大,西边两间厢房中的一间做书房并隔出小半作禾衣雕玉用,另一间作客房,正对门的北边正房是公爹婆母住,禾衣和李齐光住在东面两间厢房中的一间偏大的厢房。
那巨大声响正是从正房传出来的。
周春兰摔了一跤,禾衣过去时,她正坐在地上扶着腰哀呼,她赶忙和麦黄一起将她搀扶起来,可周春兰却嘶嘶叫唤着道:“轻点轻点儿!老娘的腰怕是要断了!”
禾衣看她面色苍白,立刻让麦黄去叫方书,让方书去请大夫,等麦黄回来后,她便和她一起小心扶抱起几乎不能走路的周春兰,躺到床上。
周春兰一直在哀呼,嘴里叨叨着:“也不知怎的,我在椅子上坐着给二郎纳鞋呢,椅子腿却忽然断了,我腰眼儿一麻,人就摔下来,疼死我了,这椅子腿怎么会断呢!买的时候特地挑得结实的木头订做的,哎呦,好疼,我走不动路了,我莫不是要瘫了?”
陶禾衣不是大夫,当然不知道怎么回,却也因着婆母这话心里担忧紧张。
“娘怎么了?”门外传来李齐光清朗的声音,禾衣回头,就见丈夫披了厚厚的披风过来了,他显然是在屋里等待不住了出来看看,见到床上躺着的脸色苍白的母亲,眉头皱紧了满是忧急。
周春兰便委屈着和儿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如何如何摔跤一事,埋怨椅子不牢靠,李齐光便哄了几句。
大夫很快来了,诊断一番,说:“这是扭伤了腰筋,以至腿筋也麻了,才走不了路,养个一段时间就好了。”
他这么说,禾衣与李齐光都松了口气。
大夫开了药油,并教了禾衣如何推拿按摩让药油润进肌肤,当晚,禾衣便留在了周春兰屋里,替她按摩,也方便夜里照顾她。
禾衣躺在床上的时候便想,这个月怕是不能怀上孩子了,这几日她恐怕都要和婆母睡了。
她微微蹙了眉,轻轻翻了个身,心里觉得近日来诸事不顺。
第二日,李齐光借口出门访友去玉铺探望岳丈,禾衣还将从玉铺拿的银票给了他以防不时之需,顺便还要去一趟官衙,禾衣则是留在家中照顾周春兰。
中午时分,李齐光回来却给禾衣带回个不妙的消息:“禾娘,孙正海到现在没有派人去官衙撤了玉郎的案子。”
禾衣呆了呆,一下攥紧了手,轻声说:“怎么会呢?明明赵公子与我一起去孙家时,孙正海满口答应了,说是这两日就会派人去官衙撤案子。”
“这两日……许是他今日会去。”李齐光沉吟道,他想了想,说:“下午我便去找一趟云弟。”他也十分清楚,他不过是个秀才,撑死了书院院长之子,在这件事上,许是还要请赵霁云帮一帮。
禾衣点头,又替他整理了一番衣领:“外边天冷,手炉定要一直拿着。”
李齐光去找赵霁云的时候,禾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喂周春兰吃饭时有几次戳到了她嘴唇,被她骂了几句,但她只当没听到,左耳进右耳出,轻声哄两句便过去了。
傍晚时,李齐光带着满身风雪和笑意回来,禾衣一瞧他这般神色,一直绷紧了的心神松了一松,待避开了婆母后,便听丈夫道:“云弟又遣人去了一趟孙家,不到小半个时辰,玉郎便被人放了出来,我已接了他回去。知晓你定是担忧,便赶忙回来与你说。”
禾衣忙问:“玉郎身上可有伤?重不重?”
李齐光揽着禾衣肩膀,温声说:“去过那等地方,总要被折磨一番的,云弟那儿有极好的伤药,说是对外伤极有用,但他那儿只半瓶了,全给了我拿去给玉郎用,他说那伤药还可调配,得新鲜的药材来调,过几日我去了书院,你便去城东赵家取。”
禾衣自不会拒绝,连忙点头,但她又忍不住轻声道:“这次不在家里多待一段时日吗?”
李齐光轻轻抚着她的背,声音透出些欢喜来:“禾娘,何老读了我的文章,想见我,我已是推迟了几日回去了。”
陶禾衣知晓丈夫虽病弱,却有远大志向,能得良师教导自然是幸事,便也为他开心,柔声说:“我会在家中照顾好婆母,等你回来。”
她想着,若是大儒赏识夫君,将来夫君能有一番机缘呢。
李齐光低头搂紧了她,亲吻她额头,又提起一事:“明日你与我一道去云弟家中,除了道谢此次他的相助外,亦是为他搬新家贺喜,我请隔壁大娘暂时照顾娘一日。”
第17章 在她的红唇上多停留了一瞬
周春兰腰疼腿疼,晚上睡不着,哀呼不停,禾衣半夜起来好几次替她按摩推拿,天快亮时才堪堪睡了会儿,早晨起来时困倦得不行,眼圈下面都泛着青。
“这身子也是娇。”周春兰躺在床上看着她这般模样,忍不住嘟囔一句。
禾衣对她轻柔一笑,一边给她喂粥,一边说:“娘,今日二郎要带我去拜访他的一个好友,那友人乔迁之喜,邀我们前去,隔壁的朱大娘一会儿会过来照顾娘。”
周春兰立刻拧紧了眉,道:“怎你也要去?”
对于和婆母的相处之道,禾衣早已把握熟稔,她轻着声道:“那位赵公子出身世族,乃是京里定远侯的幼子,既他相约……”
周春兰听罢都要直起身来,结果又扭疼了腰,哀叫一声,躺在床上喘气,十分大气道:“你们去就是了,朱嫂子待人心细,由她照顾我最好!”
李齐光过来时见妻子困顿,便接过她手里的碗,偏头对她道:“禾娘你先去吃朝食,再睡会儿,补一补眠,过会儿我喊你。”
周春兰见这般场景,撇了撇嘴,倒也没多说什么。
禾衣心中甜蜜,点头应声,她也没甚胃口,简单喝了两口粥就回了屋躺下。
等到李齐光含着笑意喊禾衣时,她迷迷瞪瞪地费力睁开眼,一见李齐光便笑了,那模样娇憨,与往常的沉静婉约不同,惹得李齐光心中爱怜深重,难得白日放浪一回,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禾衣怔住了,脸色一下羞红了,她羞得拉过被子,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含情含羞看着李齐光,水润润的。
李齐光也为自己这白日放浪羞赧,干咳一声,低声道:“快些起来吧,云弟那儿还等着你我前去呢。”
陶禾衣轻轻嗯了一声。
李齐光起身问她:“今日想穿哪件衣裙?”
禾衣起身,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青衫上,抿唇笑:“那条湖蓝色的衫裙。”
李齐光打开衣柜替她取来,禾衣也娇了一回,展开双手看他,李齐光便笑着替她穿上,夫妻二人你侬我侬只穿衣一事便平添许多情趣。
禾衣虽睡了会儿,但气色还是有些不足,又略施薄粉,李齐光又弯腰替她画眉点唇。
暗处窥伺的暗卫那面无表情的死人脸都抽搐了几下,像是酸掉了牙,手上炭笔记录飞快。
“还不曾问你,送给赵公子的乔迁之喜之礼是何物?”禾衣挽好头发戴好玉簪,便好奇问道。
李齐光笑说:“我画了一副雪景图赠予云弟。”
陶禾衣眼睛一亮,李齐光的画在徐州城都是出了名的,文人之间广为流传,她要来一观,手指细细摩挲过,才让李齐光再次卷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