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夫人叹了叹,还想说什么,却被外头炸翻了天儿的鞭炮声打断,小娘子们三三两两,笑嘻嘻地凑过去瞧,只见桓哥儿英姿飒沓地走在后面,欢宜蒙着红盖头,大红喜服在地上一拖一拖地往前带,两个人手上都牵着一根红带。
他们就这样被绑在了一起了...
行昭立在墙头下,觉得有些恍惚,多奇妙啊,上辈子几棍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这辈子反倒被牵扯到了一起去。
从此相濡以沫,盛世安好。
世间多奇妙,谁又能想到?
入正堂,三拜礼成,方祈大喇喇地坐在上头,眼神却紧张地瞅着长案上自家祖宗的牌位,他上回射穿了人冯安东的祖宗牌位,现在由衷地希望这世上能没有因果报应,阿弥陀佛。
旁人不晓得方祈在想什么,行昭却是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欢宜身份特殊,饶是小娘子们想闹洞房,也掂量了又掂量,桓哥儿在一片儿闹哄哄中掀了盖头,也不晓得是谁嚎了一句“方驸马觉着公主好看吗!”
桓哥儿的脸登时红通了,讷了几下,索性亮了嗓门:“我媳妇儿能有不好看的!”
随即哄堂大笑。
闹完洞房出来,潇娘非得灌行昭几杯果子酒,约莫是喝了酒,小娘子脸蛋红彤彤的,眼神潋滟得很:“...哥哥娶了公主,下头便轮到我出嫁了,等我一嫁,怕是再也见不着爹娘,哥哥还有你了...”
原先话儿都还说得轻,说到后头,便嘤嘤哭了起来。
潇娘是要嫁回西北去的!
行昭单手接过酒盏,仰头一饮而尽,再亲手斟满了两杯,一杯推给潇娘,语气十足豪爽:“酒喝干再斟满!干杯!”
反倒轮到潇娘愣了愣,一咬牙,酒杯碰酒杯,仰头再喝。
身旁伺候的丫头们也不劝,等暮色四合,宾客们三三两两离了席,这辈子行昭头一回喝得微醺,脑袋晕乎乎地扶在莲玉身上,先同刑氏告了辞,刑氏便笑话行昭,“...喝桑葚酒都能喝成这幅德行?”转身吩咐人去盛醒酒汤来,“先喝碗醒酒汤才许走,叫皇后娘娘看见了,铁定罚你抄书。”
行昭只好又灌了一大碗醒酒汤下肚,等外头候着的内侍来催了,这才又辞了刑氏与方祈。
一出府门,便有辆青帏小车候在门前,莲玉扶着行昭上马车,行昭撩开车帘子,使劲睁了睁眼,等看清楚了,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六皇子怎么在她的马车里!
ps:推书一本《雍正小老婆》,上古花妖重生清朝耿府,为了龙气增进修为嫁给雍正当侧室,可这内宅是怎么回事?重生的那拉氏,穿越的李氏,修真的钮钴録氏,这也就罢了,八爷的芯子也被换,重生成了自己的儿子?雍正的后院精英云集,各显神通,花妖修生养性,生包子,表示宫斗神马,一切毫无压力。
正文 第一百八六章 双囍(下)
内造的榆木精制马车,四角悬灯,内置茶案软垫。
那人风轻云淡,单手执茶盅,盘膝而坐,一身天青长衫在光照之下,好像要几欲隐没在了暗纹花缎的车厢。
“你怎么在我的马车里!”
行昭身子巴在马车边缘上,脑子空白一片,往后四处瞧了瞧,迅速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六皇子这个时候在这儿做什么!”
六皇子偏头笑了笑,脚下手上动作却快极了,撑起半个身子便将行昭一把拉进车厢里:“阿妩若不怕遭旁人瞧见,慎能立马陪你去逛双福大街。”
行昭一声轻呼提到嗓子眼里,被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车厢低矮,四盏灯明明灭灭地置在高角,却总有地方是灯下黑,照不到光亮的,明暗斑驳得让人心里又闷又慌。
行昭手脚拘了拘,理了理裙裾,规规矩矩地压膝静坐,头深埋在胸腔之前,耳畔边便能很清晰地听见“砰砰砰”的心跳声。
有她的,也有六皇子的。
两个人的心跳不是同步的,一前一后地缠在一起,说不清楚的暧昧。
“是皇后娘娘请您来送阿妩回去的吧?”
沉谧和寂静最难耐,行昭索性心一横,将脸抬了起来,弯唇笑得十足舒朗,一句话跟着一句话,根本不给六皇子插嘴的机会:“您是皇后娘娘的儿子,阿妩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儿,不用攀也是亲。您来接阿妩。虽说是大材小用了些。可到底也还算是情理之中,趁机也还能去瞧一瞧欢宜姐姐。只是这般晚了,也不知道您用过晚膳了没有,若没有,过会儿到了凤仪殿,阿妩招待您吃一碗梅子茶泡饭可好。您也甭挂心欢宜姐姐,今儿个...”
“中山侯刘家长子年十五,未成亲。可房里已经搁了几个通房,有自小一起长大的侍女,也有从外面买的容色好的贫家女子...宣平侯林家大郎君将过十六,文不成武不就,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他家太夫人跟前撒娇卖乖。”
六皇子柔了柔眉眼,嘴角似笑非笑:“只是刘家长子到了娶亲年龄了,家里长辈便利落地将通房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做出一副太平之景象。林家大郎君却素以孝顺闻名定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阿妩你还看少了?”
这回轮到行昭插不进嘴了。
小姑娘微不可见地往后缩了缩。六皇子的眼睛和耳朵是什么做的!
行昭身子往后一退,六皇子眉角往上一挑。顺势欺身而向,语气从清朗陡然变得软和下来,眼睛眨了眨像只猫儿:“阿妩问慎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自个儿家的媳妇儿都快被卷跑了,慎如何坐得住?”
媳妇儿...
妇儿...
儿...
就算是内造的车厢也还是太小了些,声音绕啊绕,绕啊绕就绕进了心里头去。
六皇子欺身凑近,行昭身子一下子僵直成了一块板儿,鼻尖动了动,嗅上一嗅。
嗬!
合着是两个醉鬼撞上了面儿!
她身上是桑葚酒的味道,甜绵得入到了骨子里,六皇子喝的是陈年的花雕吧?后劲儿一上来,满脑子都是回甘。
行昭眼睁睁地看着二人之间铸起的那堵铜墙铁壁,一点儿一点儿地变薄,变成了一扇木门,一扇桃花纸糊成的窗,一层纱...
如今好像这层纱也要被捅破了吧?
行昭伸手往前重重一推,深吸了口气儿,可耻地发现满心里五味杂陈,竟然是期待与欢喜更多些。